想通之後,我把古董字畫先賣了一件,繳納了醫藥費,也斷了和翟瑩瑩的親密付。
當晚陳明洋和翟瑩瑩又來了醫院,我在走廊上認出了他們的背影,提著幾箱補品和一籃精致的水果去了其他人的病房探望。
沒一會兒,他們才過來看我。
手中隻有一袋幹癟發爛的蘋果。
“媽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老趙叔高血壓住院了,病房離你不遠,你走幾步就能替我把工作的事情安排了,非得拖著幹什麼?竟耽誤事兒。”
陳明洋滿眼怨氣看著我,絲毫沒有發現我的液已經輸完,鮮血倒流進了輸液管。
對他徹底失望之後,我反而笑了:“明洋,你來看我就帶幾個蘋果嗎?”
他拿出一個爛蘋果,嫌惡地撇了撇嘴:“你不就喜歡吃這玩意兒嗎?”
我不喜歡。
我從來不喜歡。
孩子他爸走得早,我一個人把他們倆拉扯大,日子過得緊巴巴,家裏水果隻能買得起蘋果,我就把最好的給他們吃,自己吃變質的。
陳明洋則是拿起來就吃,老二會把壞蘋果奪走,讓我吃好的。
我笑:“沒事,媽就喜歡這種熟透的。”
陳明洋咬著蘋果抬頭:“放心吧媽,等我長大了,給你買榴蓮、買荔枝,給你吃不完的好東西。”
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我記了幾十年,如今榴蓮荔枝都被送進了老趙的病房,我還是隻有爛蘋果。
兩行濁淚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出來,我揉了揉,心口又控製住地酸澀起來,說不出一句話。
陳明洋愈加不耐煩:“媽你給個準信,到底啥時候去找老趙叔?”
我頓了頓:“一會兒吧,一會兒你們走了我就去。”
但這趟,隻是敘舊。
“這才對嘛,隻要明洋的工作保住了,你走之前我們還會來看你,你的後事我們也給你辦了,就是吧........”
翟瑩瑩臉色好看了一些,走到我身邊搓了搓手:“喪葬費,宴請賓客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我看你又把醫藥費交上了,是不是從哪兒弄了一筆錢?”
“把親密付再開通一下吧,我們先替你存一些,省得到時候連一口好棺材也買不起。”
我緊緊攥住拳,不敢想翟瑩瑩竟然還有臉給我要錢!
他們的心到底是什麼東西做的?非要把我吃幹抹淨,榨得一點不剩才罷休?
“沒錢了!”
我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惱怒地瞪著她:“我的養老金有多少你很清楚,甚至我現在還倒欠銀行二十萬,哪裏還有錢給你?”
翟瑩瑩的臉立刻垮下來:“你都是要死的人了,欠點錢又怎麼樣?銀行還能去法院告你這個老東西不成——”
“滾!”
我一句話也聽不下去,抓起蘋果狠狠砸了過去:“有多遠滾多遠,我用不著你們來看我,我的死活也用不著你們管!”
翟瑩瑩狠狠剜了我一眼,氣呼呼扭頭就走。
陳明洋看我的目光中隻剩下厭惡:“媽你明知翟瑩瑩身體不好,怎麼還敢說這種話刺激她?如果她情緒低落耽誤了治療,別怪我真的不認你!”
“你就把錢留在棺材裏,一個人孤獨老死吧!”
說完他也走了,輸液管裏麵的鮮血還在不停倒流,帶著我的時間和生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逝。
而我這輩子最大的疾病卻不是肝癌。
而是陳明洋這顆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