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攤時已接近淩晨。

我拖著裝滿餐具的推車往後巷走。

夜風裏突然傳來挑釁的嗓音:"二中赫赫有名的天才？現在不過是條喪家犬。"

"爹不疼娘不愛的，現在連學都沒得上了。"

隨後傳來幾個少年刺耳的笑聲。

我猛地刹住腳步。

才看清巷口路燈下一群穿著名牌的少年將陸星野團團圍住。

他蜷縮在角落裏，倔強的一句話都不說。

"周楠!你在幹什麼？"炒勺咣當掉在地上。

那個梳著與年齡格格不入的大背頭的男生轉頭看向我。

目光冷冷的說道:"大嬸~你來摻和什麼？"

隨後他踢了踢陸星野的腳:"又靠女人養了？"

陸星野突然起身撲向他，但很快被另一個男生揪住脖領。

他眼睛猩紅的憤怒掙紮著。

那個男生一拳打在了他的嘴角，很快他嘴角就滲出鮮血。

"放開他!"我摸著推車裏的辣椒粉罐子。

周楠在旁邊誇張的捂住胸口:"我好害怕喲~大嬸"

他突然變臉，揮了揮拳頭:"就憑你......"

辣椒粉末在巷子裏炸開的瞬間，我拽起陸星野就跑。

身後傳來殺豬般的咳嗽聲。

"我的眼睛~快去給我找水!你們給我等著!"

跑到攤位後，陸星野還在發抖。

我捧起陸星野的臉，才發現他耳後的傷不止一道。

舊傷疊著新傷，有些已經結痂，有些還泛著血絲。

"他們經常這樣對你？"我聲音發緊。

陸星野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校服袖口的線頭，半晌才輕輕"嗯"了一聲。

"你爸媽呢？"我皺眉，"學校不管嗎？"

他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隨後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我媽......早就不在了。"

夜風突然變得很冷。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爸......再婚了。"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什麼。

"新阿姨不喜歡我，說我是拖油瓶。"

"他們陪弟弟去外地讀書了。"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所以......我平時住在學校廢棄的器材室。"

"但是......現在被退學了，我進不去了。"

我心臟猛地一縮。

難怪他總是穿同一件校服。

難怪他隻有七塊錢，難怪他三天沒吃上一頓熱飯......

"你今晚跟我回去。"我斬釘截鐵地說。

陸星野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圓圓的："可…可是姐姐，你......"

"我家不大，但至少比器材室強。"

我打斷他，"有熱水，有床，還有......"

我頓了頓，故意板起臉："你得幫我洗碗。"

他眼圈一下子紅了，嘴唇顫抖著，像是想說什麼，卻又哽住。

"就這麼定了。"我站起身，把推車鎖好，"走!先帶你回去處理傷口。"

夜風裏，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我身後，像隻終於找到家的小流浪貓。

直到巷口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喲，這是要帶小野種回家啊？"

周楠不知何時帶著人堵在了路口，眼睛還紅著，臉上卻掛著惡意的笑。

"大嬸，你知不知道......"他慢悠悠地晃過來。

"他爸都不要他了，你撿回去幹嘛？當寵物養？"

陸星野的手指猛地攥緊我的衣角。

我冷冷地看著周楠："滾。"

周楠臉色一沉，剛要說話，我直接掏出手機，屏幕上是剛剛錄下的視頻。

他們圍毆陸星野的畫麵清晰可見。

"再騷擾他，這段視頻就會出現在你們學校論壇上。

"我盯著他，"你爸是校董，應該很在乎麵子吧？"

周楠的表情瞬間扭曲。

最終，他惡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帶著人走了。

夜風終於安靜下來。

陸星野低著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姐姐......為什麼幫我？"

我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頭發："因為......"

"好孩子值得被好好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