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獨自回到家。

這裏還保留著暖暖在時的模樣。

昨天她還興致勃勃地拉著我，說要去看新上映的動畫電影，今天就已經物是人非。

玄關處，還擺著她纏著我買的父女款拖鞋。

我看著客廳牆上，她六歲時畫的全家福。

畫上的我，正一臉溫柔地看著她。

畫上的傅今弦，眼神裏也帶著難得的寵溺。

而暖暖被我們牽在中間，咧著嘴，笑得像個小太陽。

這一切都在無聲地提醒我，那十年溫馨的家庭生活，不是一場虛無的夢。

麻木的心再次被狠狠揪住，疼得我無法呼吸。

我一把抱過沙發上的奧特曼玩偶，那是她纏著我買的。

可抱著奧特曼睡覺的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叫林修，孤兒出身，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單親父親。

我的女兒也叫暖暖，她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在七歲那年永遠地離開了我。

我悲痛欲絕。

直到我看到這本小說。

書裏的配角顧嶼深，是個不入流的軟飯男，靠著一張好看的臉，讓商界女強人傅今弦意外有了孩子。

可傅今弦的心裏，從始至終都隻有她的白月光溫予白。

書裏的顧嶼深懦弱又貪婪，他把女兒暖暖當成從傅今弦那裏索要錢財的工具，卻從未給過暖暖真正的父愛。

而書中的暖暖，也在七歲那年因一場意外去世。

後來，這份強烈的共情讓我被一個自稱“係統”的東西綁定，穿進了這本書裏，成為了顧嶼深。

係統讓我改變暖暖的命運，讓她平安幸福地長大。作為獎勵，我可以一直生活在這裏。

我做到了。

我拚盡全力，阻止了暖暖七歲那年的意外。

我把她缺失的父愛，都加倍地補償給了她。

我教她畫畫，陪她練琴，參加她的每一次家長會。

我看著她從一個膽小怯懦的小女孩，一點點長成一個明媚開朗的少女。

在這十年裏，我治愈了暖暖，也被她所治愈。

我甚至，真的愛上了傅今弦。

盡管我知道她心裏始終有溫予白，但她作為母親，大部分時間是稱職的。

她會記得我的生日，也會在我生病時笨拙地學著下廚。

還會在暖暖拿著滿分的試卷跑向她時，和她擁抱，發出由衷的笑聲。

我以為，我真的可以擁有第二次機會，擁有屬於自己的家人。

直到溫予白帶著他的女兒諾諾，再次出現。

原來這一切，終究是鏡花水月。

耳邊，似乎又回蕩起暖暖最後那聲尖叫。

對不起，我的暖暖。

這一次，爸爸沒能救下你。

我抱著那個奧特曼玩偶，在冰冷的客廳裏，從天黑坐到了天明。

傅今弦一夜未歸。

天亮後，我開始整理暖暖的遺物。

我機械地將它們一件件收進紙箱裏。

係統的倒計時，還在腦海中無情地繼續。

【脫離世界倒計時：03:15:27】

快了。

很快，我就能去陪我的女兒了。

無論是哪一個。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自動推送了一條本地的財經新聞。

#傅氏集團女總裁為愛女舉辦盛大告別會#

配圖上，傅今弦抱著諾諾的遺像，神情悲痛。

而我們的暖暖，連一張公開的照片都沒有。

我關掉新聞。

就在這時，傅今弦的消息發了過來。

“嶼深，你在哪？”

“之前答應過暖暖，要陪她過十七歲生日的。哪怕她現在不在......我會遵守承諾。處理完這邊的事，我就過去陪你。”

十七歲生日。

是啊，今天是暖暖的生日。

我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在對話框裏輸入。

【不必了。】

將手機關機後，我把它放在了紙箱旁邊。

我走出了家門，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

終於，係統也進入了最後十秒的倒計時。

腦海裏關於暖暖的一幕幕，如同走馬燈般，在我的眼前飛速閃過。

她稚嫩的臉，漸漸和我現實中女兒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3......】

【2......】

【1......】

“寶貝，爸爸來陪你了。”

我在心中輕聲默念。

倒計時結束。

我的心臟，也隨之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