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門,喬方圓的心裏便湧上一股異樣的感覺。
以往這個時候,她請來的護工會忙著一趟趟端水給她弟弟擦洗身體。
可現在,走廊內竟空無一人。
她連忙走進病房,卻發現裏麵什麼都沒有。
疊放整齊的被子放在床腳,就連床單也鋪得一絲不苟。
她慌亂地跑去護士站,
“13床的病人嗎?早沒了,昨天就讓人拔掉氧氣管了......”
霎那間,她腦子嗡嗡作響,撐著走廊的把手才勉強站穩腳跟。
沒了?
什麼時候沒的?
她為什麼不知道?
那一刻,她腦子裏閃過許多回憶,
她和弟弟是龍鳳胎,父母去世後,家裏沒錢,
為了供她上學,弟弟沒日沒夜地打工給她賺學費生活費。
卻在她大學畢業時,患上癌症,長時間的化療讓他的身子變得越來越脆弱。
最終,在一次摔倒後,他成了植物人。
她哆嗦著掏出手機,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麵,撥通了陸深遠的電話,
那頭,卻傳來了溫以歌的聲音,
“方圓,有事嗎?阿遠去給我做螺螄粉了。”
“把電話給陸深遠。”
“廚房內不方便,他說他要給我做這世界上最好吃的螺螄粉,讓我不要打擾他。”
“把電話給陸深遠!”
她不想再聽溫以歌說陸深遠給她做了什麼,
她現在,隻想親口問問陸深遠,她弟弟的死,是不是他的意思。
“你是問你弟弟的事情嗎?”
話落,那頭停頓了幾秒,假惺惺地關心道,
“關於你弟弟的死,我和阿遠都很抱歉。方圓,氧氣機得留給更需要的人,你弟弟......阿遠說那麼多年都沒醒過來,怕是以後......”
“啪嗒”一聲,她將電話掛斷,問過護士站的護士後,
她發瘋似地趕到了停屍房。
一個個的冰櫃望過去,沒有一個是她弟弟。
一遍, 兩遍,三遍,
她崩潰地扒著櫃門,手機震動,
她掏出手機,看見了溫以歌給她發來的消息,
“火葬場。”
下一秒,她便衝出了停屍房,往火葬場趕去。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等等姐姐。
她拚了命地趕到火葬場,卻收到了溫以歌發來的一段視頻,
畫麵中,她看見溫以歌拿著一個小罐子慢慢往下水道倒著,
白色的骨灰隨風飄揚,落進下水道內。
“阿遠說,你依舊沒有學會聽話,這麼些年,這麼多錢就權當是他扔進臭水溝了。”
瞬間,她仿佛被定在原地,鑽心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應該早一點的,
我應該早一點帶你離開的。
喬方圓靠在牆角,全身劇烈顫抖的同時也伴隨著劇烈的疼,
原來,人難過到極致,是掉不出一滴眼淚的,
隻有心臟,會跟著一下下抽抽地疼。
兩天時間,喬方圓整理好後,回到了家。
客廳內,橘黃色的落地燈映出沙發上兩道幾乎合二為一的剪影。
她沒看,也沒理。
冷靜期還有十五天時,陸深遠告知她要跟溫以歌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以此來彌補他對她的愧疚。
冷靜期還有十二天時,她收拾了這些年來她與陸深遠的情侶用品,將它們一起打包扔進了垃圾桶內。
冷靜期還有七天時,她一個人去了臭水溝邊,對著臟臭的垃圾和汙穢絮絮叨叨地講了很多,周圍人都以為她瘋了,可他們不知道,這最肮臟的地下,埋葬著她最親愛的弟弟。
冷靜期還有五天時,陸深遠讓她陪溫以歌去試了婚紗,隻不過這次,她是伴娘。
冷靜期當天,她一個人收拾好行李,去領了離婚證。
登上飛機的前一秒,她拔掉了原有的電話卡,將它扔在了垃圾桶內。
她給陸深遠留下了兩份結婚禮物,祝他和他的新娘,白頭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