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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風微涼秋風微涼
夜玄

1

和娃娃親對象兼哥哥好友結婚兩年後,我終於懷孕。

丈夫顧淵滿懷期待:“太好了,孩子到時一定跟暖暖你一樣可愛。”

哥哥每天給我送來名貴的補品:“妹妹你以前被抱錯過得太苦,要好好把身體養好。”

就在我以為這一切是幸福的開始時,假千金蘇悅回來了。

她同時還是顧淵的初戀女友。

隨之而來的是一段我在學校被霸淩的視頻在網上流傳開。

我當場慌亂,想著去找我最信任的丈夫跟哥哥解決問題。

剛來到公司時,卻聽到了蘇悅嬌嬌滴滴的聲音。

“哥哥,阿淵,暖暖如今懷孕了,我們還放這些視頻,會不會刺激到她?”

哥哥不屑般回應:“誰讓她仗著有孩子就不讓你進家門,得讓她認清下她的一切是誰給的。”

顧淵同樣戲謔道:“悅悅你就是太善良了,你放心,她一向膽子小,不會對孩子做什麼。”

當初在學校對我霸淩的正是那位假千金,後來她被我親生父親趕出家門。

可我沒想到,哥哥跟丈夫背地裏卻依舊獨寵她,給我的那些溫柔和寵愛也全都是假象。

徹底看清後,我失魂落魄的離開公司。

隨後,我撥通了一個電話。

“麻煩幫我預約下流產手術。”

預約好時間後,我嗯了一聲,掛斷。

手機剛揣回兜裏,就再次響了起來。

是顧淵,我摁掉。

屏幕暗下不到三秒,又亮了起來。

是蘇雲舟,我再次摁掉。

然後關機。

世界終於清淨了。

我獨自一人走在公園裏,秋風吹得我渾身發冷。

腳下的落葉被踩得咯吱作響,像我那顆一碰就碎的心。

我到底在期待什麼?

從小在孤兒院,我就知道,期待是最沒用的東西。

別的孩子有糖吃,我沒有。

別的孩子有新衣服穿,我隻能撿舊的。

後來被蘇家認回,我以為苦盡甘來。

可等待我的,卻是蘇悅變本加厲的霸淩。

她會帶著人在廁所堵我,把我的頭按進水池裏,嘲笑我是鄉巴佬。

她會撕掉我的作業本,在我的課桌上用刀刻滿惡毒的詛咒。

那些畫麵,像刻在骨頭上的傷,午夜夢回時,依舊會讓我疼得喘不過氣。

兩年前,我剛回到那個所謂的“家”。

蘇雲舟的眼裏隻有蘇悅,他的寶貝妹妹。

蘇悅撒個嬌,他能立刻拋下公司會議,去給她買限量的包。

我發著高燒,他卻隻會冷冰冰地丟下一句:“多喝熱水,別那麼嬌氣。”

顧淵也是。

他的溫柔,他的耐心,從來都隻屬於蘇悅。

他會陪著蘇悅看一整夜的星星,卻連我的生日都記不住。

我在那個家裏,像一個多餘的、尷尬的影子。

明明我才是跟他定下娃娃親的未婚妻。

轉機,是在那段霸淩視頻被我父親看到之後。

父親雷霆震怒,第一次對我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蘇悅被他以“出國留學”的名義,狼狽地趕出了家門。

從那以後,一切都變了。

顧淵開始對我噓寒問暖,他說他以前是被蘇悅蒙蔽了雙眼。

他深情款款地向我求婚,許諾會給我一個家。

蘇雲舟也開始扮演一個好哥哥。

他每天給我送補品,叮囑我注意身體,說要彌補我過去的苦。

我信了。

我真的以為,他們是真心悔過,真心接納我了。

我像個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拚命地往上爬。

現在想來,多可笑。

我甚至還記得,當初回到蘇家,我想把姓改回來。

我不想再叫林暖暖了,我想叫蘇暖暖。

蘇雲舟當時是怎麼說的?

他皺著眉,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暖暖,就姓林吧。”

“你要記住你受過的苦,這樣才能更珍惜現在的生活。”

記住我受過的苦?

我當時還傻乎乎地覺得,哥哥是為了激勵我。

原來,他從始至終,都隻是在提醒我。

提醒我姓林,是個外人。

提醒我,蘇家的一切,包括顧淵,都是他們“施舍”給我的。

我隻是個鳩占鵲巢,用來填補蘇悅離開後空缺的替代品。

“嗬嗬......”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眼淚卻大顆大顆地砸了下來。

肚子裏的那塊肉,仿佛也感受到了我的絕望,輕輕動了一下。

我捂住小腹,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對不起,寶寶。

媽媽不能讓你出生在一個滿是謊言和算計的家庭裏。

我抬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

這場持續了兩年的美夢,該醒了。

而我,林暖暖,也該為自己活一次了。

2

我推開別墅大門,客廳裏燈火通明。

顧淵和我的好哥哥蘇雲舟正坐在沙發上。

見到我,他們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緊接著,便是顧淵帶著一絲不耐的質問:“你去哪兒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蘇雲舟也皺著眉:“暖暖,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

他們的擔心?

我冷笑一聲,目光越過他們,落在了那個縮在沙發角落的身影上——蘇悅。

她果然回來了。

看到我,蘇悅立刻像受驚的兔子,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怯生生地開口,聲音帶著哭腔:“姐姐,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回來的,你放心,我不會跟你搶任何東西的。”

話音剛落,顧淵立刻將她護在身後,語氣強硬:“小悅你胡說什麼,這裏也是你的家,誰敢趕你走!”

蘇雲舟也跟著附和:“暖暖,小悅在國外受了那麼多苦,你別這麼不懂事。”

又是這樣。

永遠都是這樣。

記憶裏,蘇悅故意摔下樓梯,卻哭著說是自己沒站穩,絕對不是我推的,害得我被顧淵關了一天禁閉。

蘇悅弄壞了奶奶留給我的唯一遺物,卻反誣是我不小心做的,求哥哥別怪我,害得我被蘇雲舟甩了一耳光,罵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們的信任,他們的維護,永遠隻屬於蘇悅一個人。

過往的每一次心痛,此刻都化作了尖銳的冰錐,紮得我千瘡百孔。

可我的臉上,卻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見我遲遲不說話,顧淵的臉色緩和了些,大概以為我又在鬧脾氣。

他朝我走來,試圖伸手來拉我,語氣也放軟了:“暖暖,別鬧了,小悅剛回來,她也是你妹妹,以後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我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

顧淵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蘇雲舟的聲音冷得像冰:“林暖暖,我們隻是讓你和小悅和平共處,有那麼難嗎?”

和平共處?

我看著眼前這兩個我曾經最在乎的人,隻覺得無比荒唐可笑。

我扯了扯嘴角,麻木地點了點頭。

“好。”

說完,我轉身上樓,一個字都不想再多說。

我這異常平靜的反應,顯然嚇到了他們。

身後傳來了顧淵慌亂的腳步聲。

“林暖暖,你給我站住!”

3

房門還沒關上,顧淵的手就伸了進來,一把抵住門板。

他擠了進來,俊朗的臉上滿是焦急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暖暖,你聽我解釋。”

我看著他,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我和蘇悅真的沒什麼,隻是她一個人無依無靠,我不能不管她。”

又是這套說辭,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了。

“我知道你懷孕辛苦,情緒不好,但你別多想,好嗎?”

他試著來拉我的手,語氣放得極盡溫柔。

我像是被什麼臟東西碰到一樣,猛地甩開了他的手。

顧淵的臉色一僵。

“孩子......最近還好嗎?有沒有鬧你?”

他換了個話題,試圖用孩子來拉近我們的距離。

“托你的福,還活著。”我冷冰冰地吐出幾個字。

我的冷漠徹底激怒了他,那張虛偽的溫情麵具瞬間破碎。

“林暖暖!你這是什麼態度!”

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

“你現在是要當媽的人了!能不能別這麼任性?你心裏到底還有沒有這個孩子!”

他聲色俱厲地指責我,仿佛我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

我看著他憤怒的臉,忽然覺得很可笑。

心裏的那根弦,徹底崩斷了。

我沒有掙紮,也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表演。

我的沉默像是一記重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讓他的怒火無處發泄。

他最終敗下陣來,煩躁地鬆開我,摔門而出。

夜深了,我毫無睡意,低落的情緒讓我無法安眠。

我起身想去樓下倒杯熱水。

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陽台傳來壓抑的對話聲。

是顧淵和蘇悅。

“淵哥哥,你是不是後悔了?”蘇悅的聲音帶著哭腔,委屈又勾人。

“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大意,忘了給她的喝的水下藥,林暖暖又怎麼會有機會懷上你的孩子?”

我的腳步,瞬間釘在了原地。

忘了......下藥?

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我無法呼吸。

隻聽顧淵歎了一口氣,聲音裏滿是疲憊:“別說了,悅悅,都過去了。”

“過不去!”蘇悅的聲音尖銳起來。

“淵哥哥,你明明愛的是我!她肚子裏的,不過是你一時疏忽的產物!憑什麼要我們來承擔這個後果?”

一時疏忽的產物......

原來,我視若珍寶的孩子,在他眼裏,隻是一個避孕失敗的意外。

我渾身冰冷,扶著牆壁才沒有倒下去。

黑暗中,我看到蘇悅柔軟的身子貼了上去,雙手環住了顧淵的腰。

“淵哥哥,我知道你心裏苦,今晚......就讓我好好陪陪你,好不好?”

她的聲音媚得能滴出水來。

我死死地盯著顧淵。

哪怕隻有一秒,我都在期盼他能推開她。

可他沒有。

他隻是猶豫了片刻,便反手將蘇悅緊緊地、緊緊地摟進了懷裏。

那一刻,我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清脆,徹底。

我麵無表情地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回我那間冰冷的房間。

關上門,也隔絕了最後一絲對他的妄念。

4

一夜無眠。

天亮時,我的心已經死了。

像一潭泛不起半點漣漪的死水。

顧淵端著早餐走進來,眼底是宿醉的疲憊和掩不住的心虛。

“暖暖,吃點東西吧,你懷著孕,不能餓著。”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愧疚的討好。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被我看得有些發毛,將牛奶遞到我嘴邊:“暖暖,我知道你還在生氣讓悅悅住進來的事情,但孩子是無辜的......”

我偏過頭,一個字都懶得說。

所有的解釋,在昨晚那場活春宮麵前,都顯得那麼可笑。

顧淵見我油鹽不進,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但他還是壓著火氣,柔聲哄著我,直到公司電話催命似的打來。

他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偌大的別墅,瞬間安靜下來。

可這安靜沒有持續多久。

別墅的門被人推開了。

蘇悅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帶著得意的笑,出現在門口。

她身後,還跟著浩浩蕩蕩的一群人。

我瞳孔驟然一縮。

那些麵孔,每一個都刻在我的噩夢裏。

是當年在學校裏,把我堵在廁所,用冷水從我頭頂澆下的那群人。

蘇悅像女主人一樣,旁若無人地走進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林暖暖,她們都想來探望你這個老朋友。”

“怎麼?你不歡迎嗎?”

她翹著二郎腿,眼神輕蔑地上下打量著我,像在看一隻流浪狗。

那群人也跟著走進來,嬉皮笑臉地把我圍在中間,眼神充滿了不懷好意。

“喲,這不是我們蘇家‘真千金’嗎?怎麼混得這麼慘啊?”

“嘖嘖,你看她那張臉,跟死了爹媽一樣。”

蘇悅輕笑一聲,從包裏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

“林暖暖,我今天帶她們來是想好心提醒你。”

手機裏,赫然是我當年被她們毆打,被逼著跪在地上學狗叫的視頻。

羞辱和絕望,再次像潮水般向我湧來。

“你最好老實點,乖乖跟阿淵離婚,滾出這個家。”

蘇悅的指甲點著屏幕裏狼狽不堪的我,語氣戲謔。

“不然,我不介意讓她們再陪你‘玩玩’,讓你重溫一下當年的感覺。”

她的話,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我心中那頭被囚禁已久的猛獸。

我看著她那張惡毒的臉,再看看周圍那些獰笑的嘴臉。

心底那潭死水,徹底沸騰了。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我一把奪過她的手機,狠狠砸在地上!

“啪!”

屏幕四分五裂,視頻裏我屈辱的哭聲戛然而止。

“你他媽瘋了!”

蘇悅尖叫著站起來,揚手就要給我一巴掌。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眼神冷得像冰。

“瘋了?”

我笑了,笑得無比諷刺。

“蘇悅,你真以為我還是當年那個任人欺負的林暖暖嗎?”

話音未落,我反手一擰,蘇悅痛得慘叫一聲,跪倒在地。

離我最近的一個黃毛丫頭見狀,罵罵咧咧地衝上來:“臭婊子,你敢動悅姐!”

我側身躲過她抓向我頭發的手,一記幹脆利落的過肩摔,直接把她摔趴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驚呆了。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目光森然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今天,我就把新賬舊賬,跟你們一起算!”

我不再忍了!

一腳踹翻一個想偷襲我的紅毛,順勢抓住另一個女人的頭發,把她的臉狠狠按在茶幾上。

跆拳道的飛踢,柔道的鎖技,近身格鬥的肘擊......

當初回到蘇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盡所有時間,把這些能保護自己的東西,全都學了個遍!

為的,就是不再重蹈覆轍!

不到五分鐘,客廳裏哀嚎一片。

當年霸淩我的那群人,如今全都鼻青臉腫地躺在地上,像一堆破爛的垃圾。

她們看我的眼神充滿著恐懼,不停的求饒道歉,最終連滾帶爬般逃出了別墅。

我踩著一地的狼藉,走到嚇得瑟瑟發抖的蘇悅麵前。

“你的小跟班都逃跑了,我們繼續練練手。”

5

蘇悅癱在地上,像一灘爛泥。

嘴裏不停的道歉,求我大發慈悲放過她。

這時,門“砰”的一聲被撞開。

顧淵和蘇雲舟衝了進來,滿臉焦急。

當他們看到地上的蘇悅時,臉上的焦急瞬間變成了對我的滔天怒火。

“林暖暖!”

顧淵的嘶吼,帶著前所未有的厭惡。

他甚至沒多看我一眼,徑直衝向蘇悅,小心翼翼地將她抱進懷裏。

“悅悅,你怎麼樣?別怕,我回來了。”

蘇雲舟,我的親哥哥,也快步上前,用身體擋在我麵前,仿佛我是什麼會吃人的怪物。

“跟悅悅道歉!”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隻有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看著他們,一個是我丈夫,一個是我哥哥。

此刻卻像兩座山一樣,將我隔絕在外。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

“是她......”

“閉嘴!”顧淵猛地抬頭,一雙眼猩紅,“我親眼看到的,你還想狡辯什麼?!”

“林暖暖,我沒想到你這麼惡毒!”

蘇雲舟冰冷地附和:“蘇家沒有你這麼心狠手辣的女兒,立刻道歉!”

蘇悅在顧淵懷裏,從他們看不到的角度,對我露出了一個得意的、挑釁的笑。

那一瞬間,我心底最後一點微弱的火光,徹底熄滅了。

我笑了。

笑得無比平靜,也無比悲涼。

道歉?

憑什麼?

我一言不發,挺直了脊背,轉身。

“你去哪?給我站住!”

“林暖暖,你敢走出這個門試試,你走了就別回來了!”

身後是他們氣急敗壞的怒吼。

我一步都沒停,徑直走出了這個讓我窒息的家。

外麵的空氣,從未如此自由。

我攔了一輛車,平靜地報出地址:“市中心醫院。”

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清醒。

醫生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麵前,語氣帶著一絲惋惜。

“顧太太,您真的想好了嗎?孩子已經六周了。”

我看著那份《流產手術同意書》,上麵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著我的眼。

腦海裏浮現的,是顧淵抱著蘇悅時那副珍視的模樣。

是蘇雲舟對我下達命令時那副冷漠的嘴臉。

這個孩子,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

不該有一個不愛他母親的父親,和一個偏心外人的舅舅。

我拿起筆,沒有絲毫顫抖,一筆一劃地寫下我的名字。

林暖暖。

“我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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