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當紅樂隊的主唱,但在一次重大彙演前我竟然失了聲。
看著大家焦急地在台上打轉,五音不全的後台新人居然自告奮勇的提出接替我上台。
經紀人半信半疑,但新人自信接過話筒,在和樂隊的配合下完美完成了演出。
大家都當他是天才,而辛苦排練的我則是成了差點毀掉演出的凶手。
隻有我知道,天才從來就不是一蹴而就的。
既然他是樂隊的天才,那我便將主唱這個炙手可熱的位置拱手相讓。
很快他就知道,成為天才需要什麼代價。
牆角的音響還在發出細微的電流聲,嗡嗡作響。
樂隊的鼓手正煩躁地敲打著鼓邊,貝斯手低頭調試著效果器,一切都和平時一模一樣。
經紀人周亦晗踩著高跟鞋走了進來,尖銳的鞋跟敲擊地麵的聲音讓整個空間的空氣都緊繃了幾分。
“這次的彙演有多重要,不用我再強調了吧?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她銳利的目光掃過我們每一個人,最後落在我身上,帶著不容置喙的壓力。
這時,一個幹淨的身影端著幾瓶水走了過來,是黎宇明。
他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靦腆笑容,將水分給我們。
“啟堯哥,還有樂隊的大家,祝你們彙演成功!”
他就是那個憑著一腔熱血和三寸不爛之舌,讓周亦晗破格留下來的後勤,一個連和弦都認不全的“音樂人”。
我沒有接他遞來的水,隻是點了點頭,轉身拿起麥克風,眼下排練比什麼都重要。
彙演開始前十五分鐘,後台化妝間的空氣幾乎凝固。
我對著鏡子,一遍遍地過著歌曲最難的幾個轉音,確保自己的狀態萬無一失。
黎宇明又一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身邊,像個影子。
“堯哥,歇會兒吧,別把嗓子練啞了。”
他把一個精致的小鐵盒遞到我麵前,裏麵似乎是潤喉糖。
這一次,他的關心看起來真誠了許多,也許是我太過緊張,對他抱有偏見。
“謝了。”
我接過盒子,隨手將它揣進口袋,並沒有打開。
聚光燈猛地打在我身上,灼熱的溫度烘烤著皮膚。
台下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無數熒光棒彙成一片搖曳的星海。
我握緊了冰涼的話筒,把它湊到唇邊。
這一次我做了萬全的準備,我確信我不會再重蹈覆轍。
可就在我張嘴的瞬間,我感到有什麼東西正從我的身體裏被強行剝離。
聲帶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下意識地看向舞台側麵的陰影處,黎宇明正站在那裏,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笑意。
樂隊成員們已經發現了我的異樣,音樂前奏即將結束,他們的眼神從疑惑變成了驚慌。
2
周亦晗反應極快,立刻拿起對講機,對著另一頭的主辦方沉聲解釋,說是樂隊設備臨時出了故障,需要幾分鐘進行技術調整。
一退到後台,那層偽裝的鎮定瞬間被撕得粉碎。
“莫啟堯你他媽怎麼回事?”
周亦晗的尖叫幾乎要掀翻屋頂,她衝過來,指甲幾乎戳到我的鼻尖。
大家怨恨的目光齊刷刷地釘在我身上,我焦急地張口,發出的卻隻是輪胎漏氣的聲音。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周姐!”
黎宇明終於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步,臉上是十分真切的懇求。
“周姐,讓我試試吧!我真的可以的,求求你,就給我這一次機會!”
周亦晗沒有立刻回答。
她那雙精於算計的眼睛在我失聲的喉嚨和黎宇明狂熱的臉上來回移動。
我能看見她緊握的手機邊緣,因為用力而指節泛白。
觀眾的耐心是有限的,主辦方的怒火即將點燃。
取消演出,賠償違約金,樂隊聲譽掃地,這是她無法承受的。
而讓我這個連聲音都發不出的主唱繼續上台,隻會成為一個笑話。
“周姐,再沒有時間猶豫了!讓我試試,總比讓舞台空著強!最壞的結果,也壞不過現在了!”
這句話,成了壓垮天平的最後一根稻草。
周亦晗終於不再看我,那眼神冷得像在評估一件已經徹底損壞的商品。
“換衣服。”她對黎宇明說。
黎宇明挺直了腰,臉上已經掛上了自信篤定的笑容。
“放心吧,周姐,還有各位哥哥,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當黎宇明和隊員們重新走上舞台時,台下的觀眾爆發出陣陣議論。
燈光再次聚焦,音樂前奏響起。
吉他手和貝斯手交換了一個絕望的眼神,硬著頭皮開始演奏。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都愣住了。
黎宇明的歌聲從音響裏傳來,清亮,穩定,富有穿透力。
他甚至不需要看提詞器,每一個轉音,每一個節奏,都和樂隊的伴奏完美契合。
他們比誰都清楚,黎宇明從未參加過一次完整的彩排。
就連台下一直攥著拳頭的周亦晗,也驚得呆立在原地。
一曲終了,台下先是短暫的寂靜,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
演出獲得了空前的成功。
燈光亮起,隊員們第一時間衝下台將黎宇明團團圍住。
“宇明!你小子可以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牛了?”
“我的天,你這唱功,藏得也太深了吧!”
他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喜和崇拜,早忘了剛才在後台是如何怨恨我的。
我站在角落的陰影裏,看著被眾人簇擁的黎宇明,像看著一個耀眼的發光體。
我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喉嚨,試著發聲。
一點聲音都沒有,隻有一股虛弱的氣流從幹澀的聲帶中擠出。
我努力回想剛才那首歌的旋律,腦子裏卻一片空白。
那些我練習了上千遍的音符,像是被人用橡皮擦從我的記憶裏抹去了一樣。
演出結束後,隊員們簇擁著黎宇明,一張張臉上洋溢著劫後餘生的狂喜和對新神的崇拜。
周亦晗撥開人群,走到黎宇明麵前,眼裏的算計幾乎要溢出來。
“宇明,跟周姐說實話,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黎宇明臉上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羞澀,撓了撓頭。
“周姐,我也不知道......平時看堯哥和大家彩排,就偷偷記下來了。”
他頓了頓,聲音裏透著一股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驚喜。
“可能......可能是我突然就開竅了吧,學東西特別快。”
我靠在牆角的陰影裏,聽到“開竅”兩個字,嘴角不受控製地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個無聲的譏笑。
開竅?那些磨破喉嚨的日夜,那些摳爛樂譜的細節,在他嘴裏,變成了一句輕飄飄的“開竅”。
樂隊的吉他手用力拍著黎宇明的肩膀,滿臉激動。
“臥槽,宇明你就是個天才!深藏不露啊兄弟!”
“以前是我們看走眼了!真沒想到原來你這麼有實力啊!”
周亦晗的眼睛越來越亮,她已經看到了“音樂天才”這個標簽後麵閃閃發光的鈔票。
3
很快我就恢複了聲音,能重新發聲後的我又重新回到樂隊的彩排中。
可每次一上台,我就會失去聲音,連帶著歌曲的記憶一並失去。
每次都是黎宇明成功救場。
大家將黎宇明圍在中間,高聲稱讚他的才華。
直覺告訴我,黎宇明一定有問題。
我將手伸進口袋,瞳孔猛的一縮。
難道......
我衝向休息室,確認沒人跟著我後我進入了黎宇明的房間。
原來是這樣。
我就知道,天份絕對不會憑空出現在一個連音都發不準的人身上。
下一次演出的彩排通知很快就下來了。
我開始以各種理由缺席彩排,漸漸地大家開始心懷不滿。
“你以為彩排室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周亦晗看著我,毫不掩飾臉上的憤怒。
“不好意思,下次一定注意。”
我點頭應承著,經過這幾天的調查我已經有了新發現。
黎宇明,絕非他們口中的天才。
很快就到了演出前兩周,樂隊要做最後一次大型彩排,周亦晗點名要我過去。
“你就算是死了也要把屍體給我郵過來!”
我推開練習室的門,刺耳的音樂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釘在我身上,像無數根尖銳的鋼針。
周亦晗第一個衝了過來,一張臉因為憤怒而扭曲。
“莫啟堯!你到底想幹什麼?還想不想幹了?全樂隊的人都在等你一個!”
我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目光越過她,落在不遠處的黎宇明身上。
“急什麼。”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
“有黎大天才在,還需要我嗎?”
練習室裏死一般地寂靜。
黎宇明立刻走了過來,臉上是我見過的,最真誠也最虛偽的擔憂。
“堯哥,你別這樣,周姐也是為了我們好。我們是一個團隊,不能沒有你啊。”
他苦口婆心地勸著,伸手想來拉我的胳膊。
“別碰我。”
我猛地甩開他的手,力道不大,卻讓他像是被電擊了一樣,踉蹌著後退兩步,然後極其順滑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這一幕,完美地落入了周亦晗的眼中。
“莫啟堯!”
她發出一聲尖利的咆哮,像一頭發怒的母獅,衝過來將黎宇明扶起,然後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別仗著自己是主唱就為所欲為!宇明好心勸你,你還動手打人!”
我沒有反駁,甚至連表情都懶得給一個。
我隻是冷冷地看著她,看著這個為了利益可以隨時變換嘴臉的女人,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我的沉默徹底激怒了她。
她被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大門的方向,用盡全身力氣嘶吼。
“你給我滾!”
“這個樂隊,從今天起,沒有你莫啟堯了!”
聽到這句話,一直躲在周亦晗身後扮可憐的黎宇明,表情瞬間慌了。
他連忙攔住還要繼續發飆的周亦晗,急切地哀求。
“周姐!不行啊!不能讓堯哥走!”
“堯哥是我們的主唱,他是樂隊的靈魂啊!他走了樂隊怎麼辦!”
她先是心疼地拍了拍黎宇明的後背安撫他,隨即轉過頭,用一種看垃圾般的眼神惡狠狠地瞪著我。
“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宇明!被你打了都還在為你求情!”
我站直了身體,環視了一圈曾經的隊友們,他們的臉上,有快意,有漠然,卻沒有半分挽留。
“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們,我要退出樂隊。”
所有人都是一愣,隨即,竊竊私語聲響了起來。
“退了正好,省得天天看他甩臉色。”
“就是,這麼多次彩排都不來,早就不想幹了吧。”
周亦晗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既然要退,就趕緊滾!”
黎宇明還在徒勞地拉著周亦晗的胳膊,嘴裏念叨著“不行,周姐,不行”。
看著他慌亂無措的樣子,我笑了。
他這番表現基本證實了他華而不實的本質。
“在樂隊,要加油哦。”
我單手搭上他的肩膀,笑著對他說。
經過這幾天的調查,我已經知道了是怎麼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