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之所以一直沒有服下返老還童丹，隻因它的副作用是徹底失憶。

當時舍不得的，是我與柳叢眠三十年來的情意。

如今，已無所謂了。

三天後，柳叢眠會漸漸從我記憶中消失。

剛將丹藥放在嘴裏，柳叢眠討好般摟住我的腰：

“秋蓮，等宛宛生下孩子，我們的家就完整了。”

管家也笑說：“家裏冷冷清清地無趣極了，有個孩子，逢年過節也能熱鬧熱鬧。”

柳叢眠感激地看他一眼，迫不及待地拉著我去了薛宛宛的房間。

他寵溺地摸著蔣宛宛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得得意：

“秋蓮你快看，這小家夥還踢我手呢！在娘親肚兒裏都不老實，指定是個混小子，以後教導孩子的事情就交給你這個奶奶咯。”

“辛苦.......秋姨了。”

我直截了當道，“我是石女，此生不會有自己的孩子，莫要和我攀關係。”

蔣宛卻宛以為我在凶她，眼尾泛紅地撲到柳叢眠懷裏。

柳叢眠神色不悅：

“都四十多歲的人了脾氣還這麼衝！算算日子宛宛也快生了，你定要替我細心照撫，莫要出什麼意外。”

我深吸口氣，“她不過是個妓女，你怎麼確定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

“況且我從未有過孩子，不懂如何照顧孕婦。”

他聽懂了我的反感，卻毫不在意：

“聽說隻要有一口氣，你父親送的丹藥便可救活！”

“若真出了意外，你就給她服下唄。”

蔣宛宛卻突然開口，“我不吃，留給叢眠！”

她看向柳叢眠的眼裏滿是愛意和憧憬：

“聽說服下那丹藥，可年輕十五年。你若服下，就可以看著孩子長大，和妾白頭偕老了！”

“叢眠，宛宛此生別無所求，隻求與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柳叢眠聞言臉色驟變，心虛地看了我一眼。

“秋蓮，你莫要聽她瞎說，我心裏隻有你一人。”

“我對她隻有父女之情！”

蔣宛宛猛地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將頭用力砸在地上。

“怪我怪我！”

她滿臉是血的自責道：

“秋姨，你莫要怪我失言！能為你和叢眠誕下後代已是妾的福氣，妾不該妄想陪在叢眠身邊。”

“生下孩子後我便立刻消失，絕無任何非分之想！”

柳叢眠心軟得一塌糊塗。

“你莫要作踐了自己，我既已把你贖出青樓，你便和尋常女子便無任何不同了！”

蔣宛宛臉上掛著明媚的笑，被寵愛地格外嬌嫩。

而站在一旁的我四十老矣。

像顆暗淡下去的珠子。

我剛要離開，蔣宛宛卻突然抱著肚子，表情痛苦。

“秋姨.......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樣害我？”

她身下很快流出一灘鮮血，淌在眾人腳下。

蔣宛宛一邊哭一邊扇自己耳光，“我出身卑賤，我該死......我不得好死。”

“但孩子是無辜的啊！”

她扯著柳叢眠的衣擺哽咽道，“叢眠，救救肚子裏的孩子！”

柳叢眠失望地甩了我一巴掌：

“你居然當著我的麵搞鬼！”

“自己生不出孩子，就嫉妒宛宛！”

“想不到你竟惡毒到如此地步，太讓我失望了！”

口腔裏滿是血腥味。

我被趕到院子裏跪著。

骨肉重塑的變化讓我渾身發抖，連呼吸都是痛的。

蔣宛宛生了三天三夜，我也跪了三天三夜。

將要昏倒時，柳叢眠站到我麵前伸手：

“丹藥，宛宛難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