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大雪覆蓋了皇宮。
想來二十年,我在這裏替赫玉殺了多少心懷鬼胎的人。
到頭來,換來一句安分守己,莫要興風作浪。
果真最是薄情帝王家。
陪嫁丫鬟們哭哭啼啼地與交好的婢女告別,侍衛們穿上軟甲,將劍身擦得泛寒光。
那是折射了大雪的冰冷和蒼白。
我沒要小太監的銀子,隻垂下眼簾淡淡道。
「小福子,這錢你自己收好,往後攢一攢,出了皇宮就給自己娶個媳婦,買間院子。」
「你是赫......陛下身邊得臉的人,在長安城總不會有人敢欺辱的。」
這樣想著,心裏又湧上一股悲涼。
若說器重,放眼整個大梁,誰比得過我端華長公主曲淩煙。
如今也敵不過赫玉枕邊人一句:曲淩煙不要名分,可見狼子野心,又勢力頗大,留之恐有後患。
可赫玉怎麼能真的趕我走?明明曾經是他說不要我死,要我永遠陪他的。
雖聽我這麼說,小福子的手卻還是執拗地伸著,被這天氣凍得通紅也不肯收回去。
凍著,連眼眶也凍得紅了。
「殿下且收著,當年若非您為我指明路,如今我恐怕也要做亂葬崗裏的孤魂了。」
我便不再推辭。
小福子如今能活著,靠的是我跪在地上一天一夜才求來的情分。
而我也不知,不久的將來,這情分竟會為我換回一份安寧。
我這些年雖殺了不少人,可到底有許多人記著我的恩情。
唯獨那個爬上最高位的帝王......
罷了。我在心裏想。
這話大逆不道,和親已經定局,多說無益。
吉時已到,車隊浩浩蕩蕩地離開皇宮。
我端坐轎輦,金絲軟簾簌簌地晃蕩著。
我回過頭,望向城樓。
帝王身旁,是雍容華貴的皇後盛如蘭。
見我看去,盛如蘭的眸光中閃過一絲算計。
算計過後,是得意地笑。
百裏赫玉低下頭,耐心地聽盛如蘭講。
他們站在一起,我心中無端生出一個想法。
百裏赫玉與她,倒是比和我站在一起時登對。
我摩挲著袖袍裏盛家的印章。
想必那些關於盛家的事,我就算說了,赫玉也不一定會信。
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等到了漠北寫一封書信回來。
他有權利知道皇後的狼子野心。
再回眸,城樓上已空空蕩蕩,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