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父兄被流放嶺南那日，蕭景勝命大太監江賀送來了一隻白色的狸奴。

「皇上吩咐了，娘娘孕中不宜多思，可與這小狸相伴。」

這白色的小狸與我的翻雪長得一模一樣。

翻雪從小養在我身邊，陪了我七八年，進宮後長夜漫漫，更是隻有它與我為伴。

杜妙竹不許芷兒跟我進冷宮，卻準我帶了翻雪進去。

我將每日的飯菜省下一半給它吃，它倒也不覺得冷宮日子難過，每日吃飽了便在院子裏曬太陽。

那日杜妙竹突然帶著宮人闖進來，一把就將翻雪抓走，稱翻雪跑出去抓亂了她繡鞋上的絲線。

可冷宮大門緊鎖，翻雪也已經年老，如今它連床榻也跳不上去，更遑論翻牆跑出去抓壞杜妙竹的繡鞋了。

她無中生有，我也百口莫辯。

他們將翻雪帶走，在冷宮門口活活打死，杜妙竹還特地給宮門留了一條縫。

我從那門縫裏盡力伸出手，卻也隻是徒勞，眼睜睜看著翻雪被他們亂棍打得滿口是血，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瞪著眼睛沒了氣息。

冷宮的門年久失修，我不知哪來的力氣，撞開了容我通過的一條小縫。

我撲過去抱著翻雪痛哭，它小小的身子上還有餘溫，可我卻再也叫不醒它。

杜妙竹見我跑出來，一臉得逞。

「娘娘忘了皇上的聖旨了。擅自跑出冷宮，該當何罪？」

如今她權掌六宮，動動嘴便將我罰沒進暴室，蕭景勝得知後並沒有怪罪杜妙竹。

「皇後忤逆聖旨，自然當罰。」

我在暴室被關了十幾日，屋子裏一張草席都沒有，陰暗濕冷，我被剝去衣物鎖在牆角。

杜妙竹還把翻雪的皮毛剝下，丟進暴室，

「這暴室裏冷得很，娘娘可不要凍著了。」

已經被下獄爹娘在獄中以頭搶地，才求得蕭景勝的赦免。

我抱著小狸摸了摸，蕭景勝當真以為，重新送來一隻一樣的，便能把以前的事都掩蓋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