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微盯著手機屏幕,指尖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屏幕上是某知名論壇的一條帖子——《和不愛的人結婚是什麼感受》,下麵赫然掛著盛霽言的回答:
盛霽言:“折磨。不愛就是不愛,哪怕她滿心滿眼都是我,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我也始終忘不了前任。”
有網友追問:“不匿名就不怕被老婆看到跟你離婚嗎?”
盛霽言的回複像一把刀,狠狠紮進江知微的心臟:“不會,她很愛我,離不開我。”
“啪嗒”一聲,手機掉在地毯上。
四年了。
她嫁給盛霽言四年,拚盡全力對他好,以為隻要時間夠久,他總會看見她的好,可原來在他心裏,她不過是個離不開他的可憐蟲。
淚眼朦朧間,她忽然想起大學時第一次見到盛霽言的場景。
金融係的講座上,他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發言,白襯衫黑西褲,清冷矜貴得讓人不敢靠近。而她隻是台下無數暗戀者中的一個,連上前搭話的勇氣都沒有。
後來,全校都在傳,校花溫阮也開始追起了盛霽言。
“你看溫阮今天又去給盛霽言送水了。”
“他們倆站在一起也太配了吧。”
“聽說溫阮家裏是開上市公司的,和盛家太子爺絕配……”
這樣的議論聲裏,江知微隻能把暗戀埋得更深。
果然,開學不到一個月,盛霽言就和溫阮在一起了。
他們的戀情轟轟烈烈,溫阮會穿著高定連衣裙來看他的籃球賽,在眾目睽睽之下笑著給他遞水,他會包下整個餐廳給她過生日,一擲千金給她燃放漫天煙花。
所有人都說他們是金童玉女,注定要結婚的。
直到大四那年,一場激烈的爭吵後,溫阮頭也不回地飛去了美國。
那是江知微第一次見到盛霽言頹廢的樣子。
他開始頻繁逃課,去酒吧喝酒,有次江知微甚至看到他把車停在路邊,一個人坐在長椅上抽了整夜的煙。
而每次,她總是等他醉得不省人事了才敢上前,叫輛出租車把他送回學校。
畢業那天,她又偷偷跟去酒吧準備把喝醉的盛霽言送回宿舍。
他卻突然睜開眼,目光灼灼的看著她:“這陣子……一直都是你在守著我?”
江知微僵在原地,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
“你喜歡我?”他盯著她,眼神晦暗不明,“心疼我?”
她的臉瞬間紅透,手指無意識地揪緊了衣角。
“心疼我,就和我結婚。”
這句話像驚雷般劈在她心上。
她知道,他不過是想找個工具來忘記溫阮。
可她還是在畢業典禮結束後,穿著學士服就去民政局和他領了證。
她天真地以為,隻要時間夠久,他總會看見她的好。
直到上個月,溫阮回國。
盛霽言為了接機,把她一個人丟在高速服務區;溫阮感冒發燒,他三天三夜守在病床前;他有嚴重潔癖,卻允許溫阮在他車裏吃零食,奶油沾到真皮座椅上也不生氣……
而現在,他公然在網上說,和她結婚是折磨。
江知微再次看著手機屏幕上那條:【不會,她很愛我,離不開我。】
眼淚無聲地砸在屏幕上,她忽然笑了。
他錯了,她是愛他,可她也沒這麼犯賤。
江知微抬手擦掉眼淚,拿起手機撥通了律師的電話:“幫我擬一份離婚協議。”
四個小時後,她拿到了離婚協議,正準備去找盛霽言簽字,手機卻突然響了。
“嫂子,霽言喝多了胃疼,在老地方,你來送個藥唄?”電話那頭,盛霽言兄弟的聲音帶著一貫的輕佻,仿佛篤定她一定會去。
她的確去了,但卻是要找他結束這段婚姻。
她帶著胃藥和離婚協議一起出了門,剛到包廂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肆無忌憚的調笑。
“我賭她二十分鐘內到!”
“得了吧,最多十分鐘,她哪次讓霽言等過?”
這些年,圈子裏總是拿她對盛霽言的愛做賭注,她早就麻木,剛要推門,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誒,你也是來玩的朋友嗎?怎麼不進去?”溫阮從洗手間回來,神色疑惑。
說完,不等她回答,溫阮已經挽上她的胳膊,不由分說將她拉了進去。
包廂裏的哄笑聲戛然而止,隨即爆發出一陣更熱烈的起哄。
“看吧!我說什麼來著?十分鐘就來了。”
“霽言,你這老婆也太聽話了吧?”
盛霽言神色清冷地靠在沙發上,聞言隻是抬了抬眼,目光從她身上一掃而過,連停頓都沒有。
江知微沉默地走過去,把胃藥遞給他。
“你就是霽言的太太啊?”溫阮像是剛反應過來,微微瞪大眼睛,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太好了,我本來還想去你們家裏拜訪的呢。”
她親熱地拉住江知微的手,“既然來了就一起玩吧。”
江知微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她勉強維持著表麵的平靜。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江知微像個透明人一樣坐在角落。
她看著盛霽言為溫阮擋酒,看著他把溫阮愛吃的菜轉到她麵前,看著他在溫阮說冷時脫下西裝外套披在她肩上。
包廂裏的氣氛越來越熱絡,大家突然起哄著讓盛霽言和溫阮喝交杯酒,像大學時那樣。
“別鬧了!”溫阮紅著臉製止,“知微還在呢,你們別這樣。”
她看向江知微,歉意地笑了笑,“你別生氣,我們以前聚會都這樣,習慣了……”
“我不生氣。”江知微平靜地說,“沒什麼好生氣的。”
“嫂子最大度了,”一群兄弟笑著打圓場,“從來不會生氣。”
溫阮好奇地問:“為什麼啊?”
沒人回答,但江知微知道他們的潛台詞。
因為她愛盛霽言,愛到不敢生氣。
但這次,他們錯了。
她不生氣,不是不敢,而是不在乎了。
聚會結束,外麵下起了大雨。
“我送你。”盛霽言對溫阮說,語氣不容拒絕。
溫阮看了眼江知微,神色猶豫:“我家太遠不順路,而且知微看起來很累了,你們還是先走吧……”
“不用。”盛霽言看向江知微,聲音冷淡,“你自己打車回去。”
江知微攥緊了包裏的離婚協議,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好。”她遞出包裏的協議書,“但作為補償,你能送我一份禮物嗎?”
盛霽言似乎怔了一下,畢竟四年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要東西。
他剛要接過她遞來的文件細看,溫阮突然“哎呀”一聲:“我腳崴了……”
盛霽言立刻拿起筆,看都沒看就簽了名,一把抱起溫阮往外走。
江知微看著離婚協議上龍飛鳳舞的簽名,微微鬆了口氣,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完成了。
她剛要伸手攔車,突然一道刺眼的車燈照來。
“砰——”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江知微重重摔在地上。
她艱難地抬頭,看到盛霽言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車窗降下,溫阮驚慌的聲音傳來:“霽言,我們撞到知微了!趕緊下車看看吧。”
駕駛座上的盛霽言側頭看了一眼,眼神冷漠得可怕:“不用,你腳崴了,得馬上去醫院,她會自己叫救護車的。”
說完,車子毫不猶豫地駛離,濺起的雨水打在江知微身上。
她躺在血泊中,手裏還死死攥著那份離婚協議,雨水混著血水,將紙張浸透。
“原來……”她艱難地扯出一個笑容,“在你心裏,溫阮重要到可以讓你連我的死活都可以不顧。”
也好,等一個月後,離婚冷靜期過完,拿到離婚證,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和溫阮在一起了。
而她,也終於可以,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