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離得宋怡傷筋動骨。
圈裏共同的好友和我八卦,宋怡的母親勃然大怒,宋怡那段時間出入臉上都頂著明晃晃的巴掌印。
其實老人家給我打過一次電話,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怡怡從前做了糊塗事,是我怎麼也沒想到的,隻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再深的感情也淡了,你是她的丈夫,她要離就離,你不會拿點手段出來嗎?”
“孩子?孩子是我們家的,他趙賢是嗎?孩子我認,他配嗎?”
末了又軟了聲音哄:“小靖,媽知道你受了委屈,媽給你做主,你的身子你自己知道,很難有孩子的,不嫌棄的話就把那孩子接回來養著,反正——”
我打斷了她的話,說:“阿姨,”對麵很明顯的一哽,我繼續說,“阿姨,離婚我已經同意了。”
這句阿姨傷了老人家的心,她其實很喜歡我,對我也不錯,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可以說是她是拿我當親兒子疼的。
所以那邊頓了半天,長歎口氣掛了電話。
事情鬧得這樣大,大概也沒過一個月,宋家到底是軟化了。
宋怡的母親再生氣,也禁不住那樣小的孩子立在身前怯生生地叫一句外婆。
離婚協議是宋怡親自送到安家的,宋怡在門外站了一天,我媽才打電話叫我回來。
我回來看見她站在自家院子中的銀杏樹下。
這段時間的波折大概令她心神俱疲,不過很快,她就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我站在她身後喚她,她應聲回頭,我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說:“不是說寄給我就好?”
宋怡沉默著:“總歸是要來向兩位長輩道歉的。”
說完她看著我,漆黑的眸光幽深,說:“也對不起你。”
這並不是我想聽到的話。
我極快地偏過頭,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然後伸出手,說:“好了,協議給我吧。”
我簽完字直接和她去了民政局。
隔了不久,冷靜期一到,我們就約好再一次碰頭。
全程不多言語,拿到離婚證就分道揚鑣。
隻是歸程我一個人,摸著紅豔豔的證書,才知道原來離婚證也是這般刺眼的顏色。
原來紅綠兩本,已經成了過去式。
如今,離婚也成了喜慶的事情。
恭賀她,逃離牢籠。
在私人宴會上遇見時,我們頷首點頭微笑,眾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注視在我們身上。
宋怡還禮節性地問了一句:“最近還好嗎?”
“謝謝,很好,你呢?”
“我也是。”
就這樣,仿佛我們沒有同床共枕三年五個月零六天。
當然,這三年多的痕跡並不是毫無蹤跡可尋,我們離婚的那段時間,我就感覺身體不太舒服。
離婚後,我經曆了很長時間的失眠、無食欲和嘔吐的症狀,症狀持續半月有餘之後,我去了一次醫院。
拿著化驗單之後我在醫院樓下花園的長椅上坐了一整個下午,才知道離婚這件事其實對我的打擊很大。
縱使麵上再雲淡風輕,身體是騙不了人的。
離開了她,我很難過。
我在心底嗤笑,麵上卻控製不住地露出一抹蒼涼的笑意來。
我是拿外賣的時候看見宋怡的,她倚在車門上,眉宇間抹不平的煩躁。
我恍然,我去的醫院是宋家投資的,我結婚後在這個醫院有定時的體檢,所以宋怡這麼快知道消息也很正常。
我不自覺地停住了腳步,宋怡抬頭看了我一眼,卻不是關心我的身體,而是淺淡開口:“我懷孕了,孩子是你的。”
然後看著我,我們兩個人沉默地對峙。
過了很久,我聽見她說:“我有義務告訴你。”
她站在我麵前,語氣艱難地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口:“我不想留。”
我不知道自己要以何種情緒和表情來麵對說出這句話的宋怡。
畢竟我早就知道,我子嗣艱難,擁有一個孩子對我來說是極其可望不可求的事情。
至於孩子不是我的這個可能,宋怡沒必要騙我。
所以我隻能盡力冷靜:“我們已經離婚了。”
宋怡抬眸看著我,路邊的燈光投射過來,碎在她的眼睛裏。
濃墨重彩的眼神中似乎有什麼正在翻湧,可惜被她壓下去了。
她說:“你知道的安靖,這孩子......我們兩家要是知道這孩子的存在......”
她欲言又止,我瞬間秒懂,我們兩家要是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我和宋怡會被兩家人押著去民政局複婚。
尤其是她那個悲情遠走的初戀,連帶那個孩子,這輩子都不會被承認。
所以她盡管知道我的渴望,還要告訴我做什麼呢?
離婚時一句廢話都沒有的我,被圈裏人笑話都還能微笑的我,見到宋怡還能維持體麵、和和氣氣的我。
終於落下了眼淚:“何必告訴我呢?”
我是個懦弱的男人,妻子的離開,我沒有挽留。
孩子的生死,我沒有哀求。
做什麼拿我的孩子,去綁定她的一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