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簡星晞沉默地隨楚南離去領證。
拍照時,她身體僵硬,內心抗拒到了極點,臉上卻硬生生擠出一個完美無缺的甜蜜笑容。
所有流程走完,一出民政局大門。
楚南離隨手將兩本嶄新的結婚證像丟垃圾一樣扔進車裏,旁若無人地摟過宋寧婉,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忘情擁吻,纏綿悱惻。
簡星晞落後半步,低頭看著手中屬於自己的那本紅冊子。
易北離的鬼魂飄到她身側,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
“簡星晞!你這點判斷力都沒有嗎?睜大眼睛看清楚,這是假證!”
簡星晞一愣,指尖微顫,仔細端詳那鋼印——印痕歪斜,模糊不清。
易北離的聲音更加慌張,帶著痛心疾首:“你還沒看出來嗎?他根本就是在耍你!他不想娶你,一絲一毫都不想!”
簡星晞深吸一口氣,指尖用力到發白,緩緩合上那本虛假的結婚證,指腹無意識地、一遍遍摩挲著照片上那張與易北離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宋寧婉眉頭緊蹙,依偎在楚南離懷裏,聲音帶著委屈:“南哥,你真要娶她?那我呢?我和寶寶怎麼辦?”
楚南離還未開口,簡星晞已搶先一步,聲音平靜無波,說出的話卻石破天驚。
“我們可以共享南離。你隨時可以搬進來。”
她甚至微微彎起嘴角,看向宋寧婉,眼神空洞卻堅定:“我愛南離,同樣也會愛屋及烏,愛他的一切,包括你。”
仿佛為了印證這份“愛”,簡星晞癡癡地伸出手,想要撫上楚南離嘴角那顆熟悉的小痣——那裏,易北離也有一顆。
指尖還未觸到,楚南離突然像被毒蛇咬到,猛地發狠,一把將她重重推下民政局門口的台階!
簡星晞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額頭狠狠撞在冰冷的石階邊緣,鮮血瞬間湧出,糊住了視線。
模糊的猩紅中,她看見楚南離摟著受驚的宋寧婉,嘴角勾起冰冷的嘲諷。
“阿寧當然要搬進來,但總得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她是護士,”他居高臨下,看著狼狽不堪的簡星晞,語氣理所當然,“隻有你‘受傷’了,她才能名正言順地住進來照顧你,懂嗎?”
簡星晞掙紮著撐起劇痛的身體,額頭的血順著臉頰滑落,聲音卻卑微到了塵埃裏:“都聽你的,南離。隻要你......別離開我。”
楚南離眉頭厭惡地擰緊,仿佛她是什麼肮臟的垃圾:“一身是血,惡心死了。”
說罷,擁著宋寧婉徑直驅車離去。
易北離雙眼赤紅,魂魄飄回簡星晞身邊,他蹲下身,徒勞地伸出手想觸碰她流血的額角,卻隻能一次次地穿過空氣。
他哽咽著,聲音破碎不堪:“你怎麼這麼傻?這樣的人渣,值得你愛嗎?值得你把自己弄成這樣嗎?”
簡星晞猛地背過身,淚水在眼眶裏瘋狂打轉,死死咬住嘴唇不敢讓易北離看見。
回到那個冰冷的“家”,楚南離竟直接吩咐宋寧婉給簡星晞的傷口打針。
第一次,針頭故意偏離血管。
第二次,手背鼓起一個巨大的包。
第三次,針口甚至劃出血痕。
簡星晞痛得悶哼出聲,本能地揮手想要推開那隻作惡的手,竟意外將宋寧婉帶倒在地。
宋寧婉眼中凶光一閃,正要發作大罵,餘光瞥見楚南離走近,瞬間變臉,一撇嘴就往外衝。
“你明知我技術不好,還非要我給你打針,就是想看我出醜是不是?好!那我走!不在這裏礙你們的眼!”
楚南離連忙掛斷電話,一把將宋寧婉摟回懷中,柔聲細語地哄著,轉頭對簡星晞厲聲嗬斥,眼神如刀:“還不快給阿寧道歉!”
簡星晞毫不猶豫,聲音低微順從:“對不起。”
宋寧婉卻不依不饒,聲音拔高:“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聽不見!沒吃飯嗎?”
簡星晞深深鞠躬,領口隨著動作微微敞開,一枚陳舊的懷表吊墜滑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該推你。”
宋寧婉的目光立刻被那懷表吸引,她伸出手,頤指氣使:“脖子上戴的什麼?給我看看。”
簡星晞身體一僵。
那是易北離送的定情信物,裏麵嵌著一塊特殊的隕石碎片。
他花了整整兩年時間才找到,與她出生那天的星象隕落有關。
眼見宋寧婉又要向楚南離撒嬌索要,簡星晞識趣地、近乎麻木地取下了懷表。
宋寧婉接過,漫不經心地打開,看到裏麵隻是一塊灰撲撲的石頭,頓時興致缺缺,隨手一揚——
“啪嗒!”
懷表落地,表殼碎裂,裏麵那塊承載著無盡思念的隕石碎片瞬間崩飛四散,消失在角落。
兩人緊盯著簡星晞的反應。
她死死掐住掌心,指甲深陷肉裏,強忍著眼底的劇痛和翻湧的血氣,故作輕鬆地扯了扯嘴角:“碎了就碎了,老東西,不值錢。”
可當她抬起頭,卻看見易北離站在角落的陰影裏,眼神是那樣茫然無助,魂魄都在劇烈顫抖,聲音輕得像要隨風散去:
“不重要了......是嗎?簡星晞,你真的......不要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