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阮淩鶴意識再回籠時,先聽見點滴滴落的聲音。
消毒水紮得鼻腔發疼,他眨了好幾下眼,才從白茫茫的光暈裏看清床邊人影。
“阮先生,你可算醒了!”
王姨的聲音帶著顫意。阮淩鶴一偏頭,後頸的繃帶扯得生疼,“是您......把我送來的?”
“可不是!”王姨抬手抹了把眼淚,“下午我來上工,一推開門,就看到您渾身是血地趴在地上,可把我嚇壞了。”
“醫生說,要是再晚送來半小時,您這條命就沒了!”
阮淩鶴的指尖蜷進掌心。
原來,從樓梯跌落的這幾個小時裏,孟南汐壓根就沒想起還有個渾身是傷、躺在地上等死的他。
他閉了閉眼,心像掉進了冰窟窿,冷到麻木。
阮淩鶴給王姨轉了一筆錢,讓她這兩天過來照顧自己,心裏也沒盼著孟南汐能來。
可到了晚上,消失一整天的孟南汐,卻帶著一身寒氣闖進了病房。
她匆匆掃了眼他纏著繃帶的額頭,冷聲道:“既然你沒什麼事,就去給小澤道個歉。”
“憑什麼?” 阮淩鶴捏著蘋果的手頓住,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孟南汐。
“你打他的那一拳,害得小澤本來穩定的病情又加重了,你不該道歉嗎?”
阮淩鶴隻覺得可笑。
“孟南汐,他摔了我媽留給我東西,還把我推下樓梯,害得我多處骨折,我就打了他一下而已,到底誰該道歉?”
“手串是我給他的,這事兒你要怪就怪我。要不是你打他,他也不會推你,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孟南汐眉眼間滿是冷淡,好像已經沒了耐心。
她一把抓住阮淩鶴的手腕,全然不顧他還在輸著液,拽著他就往外走。
針頭因為她的動作被突然拔出,阮淩鶴的手背上瞬間冒出了血珠。他幾乎是被孟南汐拖著,踉踉蹌蹌地走到了顧言澤的病房。
顧言澤坐在病床上,麵色紅潤,哪有一點生病的樣子。
反觀阮淩鶴,唇色慘白,腦袋上還纏了繃帶,活脫脫一個重病號。
孟南汐用力壓著他,強迫他對著顧言澤彎腰。
“道歉!”
阮淩鶴身體本就虛弱,掙紮了兩下,卻怎麼也睜不開孟南汐的鉗製。他鼻尖一酸,眼淚差點就落下來,又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心裏清楚,今天要是不道歉,孟南汐絕對不會放他走。
“抱歉。”阮淩鶴甕聲開口,“我不該打你。”
顧言澤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滿意地露出了笑容,“算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諒你了。”
聽到這句話,孟南汐的聲音一下子軟了下來,還帶著點無奈。
“這下開心了?能好好配合治療了吧。”
她鬆開按著阮淩鶴的手,細心地給顧言澤掖了掖被角,柔聲道:“你好好休息。”
說完,她又重新拽著阮淩鶴出了病房。
阮淩鶴本來傷就沒好,被她這麼一拽,大腦暈得厲害,連站都站不穩。
孟南汐一轉頭,就看到他搖搖欲墜的模樣,神色微微一怔,“你......”
阮淩鶴聽到她的聲音,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甩開了她的手。
他身體晃了兩下,孟南汐下意識地想去扶他,卻被他側身躲開了。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地開口:“你是長輩,跟他一個小孩子鬧什麼脾氣?”
阮淩鶴心口一疼,顧言澤今年都二十二歲了,他不比顧言澤大多少,算哪門子長輩?
他抬起頭,眼中浸透了冷意。
“孟南汐,既然已經離婚了,那就好聚好散吧。”
孟南汐被阮淩鶴的目光看得心裏一緊,回過神來卻隻當他在賭氣,“阿鶴,你明知道我們會複合的,別賭氣了。”
“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阮淩鶴避開她伸過來的手。
孟南汐被他接二連三的拒絕弄得有些煩躁,她按捺住情緒,剛想再開口,屋裏卻傳來了顧言澤的聲音。
“小姨!”
阮淩鶴不再看她一眼,扭頭就走,隻留給她一個搖搖欲墜的背影。
她盯著阮淩鶴的背影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選擇推開了顧言澤的病房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