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園裏滿是夏敘言親手為他種植的祈福樹。
這樹特別靈驗,隻是每次祈福都需要用一整碗血。
但這幾年來,夏敘言風雨無阻,每月一次地為他祈福。
除了祈福樹,這裏還有他們一起製作的木椅、石桌、吊床、古琴......
到處都是他們一起生活過的痕跡。
槐序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可走近的時候才發現,所有的東西都變了樣。
木椅被砍碎,換成了輪椅,吊床被取下,換成了箭靶,古琴已經落了灰,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小提琴。
而頭頂的祈福樹——風吹起,露出裏麵的祈福簽。
十幾枚新掛上去的祈福簽,全部都寫著江岫白的名字。
沒有一張是為他槐序而掛上的。
原來江岫白在夏敘言心裏的分量,比自己想的還要重。
這一刻,他對這份愛情的最後一絲眷戀消散了。
幾天後,他拿到了補好的翡翠。
按照約定的時間,今天晚上,就是他該離開的時候。
收拾東西時,墓園忽然打電話來,“不好了先生!夫人她帶著人去掘了老夫人的墳,硬是搶走了骨灰盒!”
什麼!
槐序隻覺得一陣眩暈,他扶著桌子緩了好一會兒,立刻趕到夏敘言的住處。
他衝進別墅時,夏敘白在客廳坐著。
“你拿走我母親的骨灰做什麼!骨灰在哪裏?還給我!”
夏敘言有些心虛地低下頭,目光瞥向了衛生間。
而衛生間裏,傳來一陣衝水聲,緊接著,江岫白的聲音傳出來。
他“這個大夫給的偏方真好用,把骨灰和糞便混在一起衝下去,這樣就能除晦驅邪,我試完覺得身體輕盈了不少呢!”
槐序的大腦一片轟鳴。
有那麼十幾秒,他完全失去了知覺。
他的父親是個位高權重的大佬,他深愛母親,卻出軌成性,母親不堪忍受,提出離婚,可是父親把他藏了起來,揚言如果母親離開,他就把槐序虐待致死,為了他,母親忍了整整六年。
十二歲那年,母親終於找到機會,帶著他一起出逃。
這些年,為了隱藏蹤跡,她做著最累卻錢最少的工作,用柔弱的肩膀挑起了生活的重擔,含辛茹苦地養大他。
她為槐序吃盡了苦,可日子剛剛好一點,她卻因為病痛去世。
而在她走後,他竟然連她的骨灰都守不住,甚至......甚至被人搶走這樣糟蹋......
槐序的雙目赤紅,瘋了一樣要往衛生間衝去,他要殺了江岫白!
他要殺了他!
可夏敘言一揮手,他就被十幾個保鏢死死按住。
夏敘言歎息,“你知道嗎,岫白生了重病,他發起病來痛苦難忍,昨天有人給了個偏方,就是用骨灰......但這骨灰也要講究八字,你母親最合適。”
槐序的眼睛紅的仿佛沁著血,麵龐和脖頸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情緒過分激動,根本說不出話來,隻是瘋狂嘶吼掙紮。
夏敘言看他這樣,心裏一酸。
她也不願意槐序這麼痛苦,當初本來是不同意的,可是今天是半年之期的最後一天,岫白發病又那麼痛苦,她不忍心拒絕他的要求。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隻能平息局麵,免得槐序傷到岫白。
“當年你母親病重,是我給她捐了一個腎,雖說最後還是沒能留住她,但我的腎為她續了兩年的命,這是事實。”
“我有恩於她,現在她死了,我用用她的骨灰怎麼了?”
夏敘言知道自己這樣說,無異於用鋼針刺槐序的心,但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他,讓他不要去找岫白的麻煩。
她發誓,等過了今天,她一定全力補償!
說完,她不忍再看槐序,示意保鏢把他帶出去。
被架出去時,槐序看見衛生間的門開了,江岫白得意洋洋地看向他,然後拿起骨灰盒,把裏麵僅存的一點骨灰全部倒進了馬桶裏。
“啊——!!!我要殺了你!”槐序涕泗橫流,痛苦嘶吼,卻無法靠近江岫白分毫,他最終被扔出了別墅外。
一陣電閃雷鳴,大雨傾盆而下,他絕望哀鳴,最終蜷縮在雨裏,無助地嗚咽。
深夜,管家氣喘籲籲地跑進來,“總裁,不好了!先生和江先生被綁架了!”
夏敘言手裏的東西轟然落地,“你說什麼!”
綁架她們的人是夏敘言的仇家,“想要他們活,就獨自到公海來,如果你敢帶人,那就等著給他們兩個收屍。”
夏敘言匆匆趕去。
偌大的船上沒有人,隻有桌上的對講機,她拿起對講機,跟著那邊的指示找到了被吊在船尾的槐序和江岫白。
“這兩個男人,你隻能選一個帶走。”
夏敘言毫不猶豫,“和你有仇的人是我,我留下任你們處置,放他們兩個走。”
被變聲器模糊了的聲音傳來,“那樣還有什麼意思,快選吧,不要消耗我的耐心。”
話音剛落,綁著兩個人的繩子就被自動的利器割斷了一部分。
江岫白被嚇得嚎叫不止,“敘言救我!求你救救我!”
而槐序沉默地看著腳下的海麵。
他知道,夏敘言不會選自己的。
夏敘言攥緊了手裏的對講機,她看著麵色慘白的江岫白,心裏升起一股愧疚,他本來就病重,現在又被自己牽連,才會遭此橫禍。
片刻後,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我選槐序!”
霎時間,江岫白麵如死灰。
她平時對自己百依百順,可生死關頭,她卻放棄了他!
而槐序不可置信地看向夏敘言。
可夏敘言避開了他的目光,接著說,“我選槐序——死。”
槐序嘲諷一笑,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下一刻,綁著他的繩子徹底斷裂,他猶如枯蝶般墜入了深海。
而海裏也驀躍出幾百條食人鯊。
被鮮血染紅的海麵,徹底宣告著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