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一想到那個情景,他便氣得渾身發抖。
忍不住紅著眼吼道:“他們李家的人簡直欺人太甚!待我在朝中站穩腳跟,頭一個我就要讓李家的人血債血償!”
“住口!”顧伯爺立刻斥責,“李家的人豈是你現在能說道的?”
顧子期氣得胸脯起起伏伏,但終究忍耐下來,咬牙切齒道:“我一定會為妹妹報仇的!”
說話間,府醫也準備好了刀具藥品和接血用的碗。
“大姑娘請稍坐,別害怕,這刀子上我用了麻藥,不會疼的。”府醫語氣溫和道。
顧雲昭點了點頭,這才終於尋了個椅子坐下。
顧子期眼睜睜看著府醫要下刀,恨得撇過頭去不忍心看。
可他們卻都沒發現,從方才進門開始,到現在,她才終於坐下。
取完血,顧夫人果真親手為顧雲昭包紮,又親自將她送回落楓閣休息,然後才返回了海棠苑。
不久,顧夫人身邊的周媽就端著補藥過來,親眼看著顧雲昭服下才走。
或許因為喝了藥的緣故,即便心中思緒萬千,顧雲昭還是很快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喝過顧夫人讓人送來的藥膳,她便跟著嬤嬤學起規矩,這一學就是一整日,到了晚間,府醫和顧夫人又過來取血,而後再給她喝補藥。
如此反複三日過後,顧雲昭眼前一花就跌在了地上。
小桃嚇了一跳,趕緊將她扶起來,見她臉色蒼白,還冒著細汗,忙探了探她的額頭。
“姑娘,你身上好冷啊,該不會是生病了吧?”
小桃從沒碰過這麼冷的人,她把顧雲昭扶著坐好就說:“姑娘您緩一緩,奴婢這就去請府醫!”
“別......”
顧雲昭趕緊扯住她的衣袖,“你拿刀子來,取二兩血給府醫送去,另外替我跟嬤嬤和母親告假,就說我身子不適,今日下午不能繼續練習。”
“若母親要來看我,你就說我已經睡下了,想好好休息休息。”
小桃不明白,“那為什麼現在就要取血?您休息好後,晚上再取不好麼?您現在本來就不舒服。”
顧雲昭剛要搖頭便是一陣天旋地轉,隻得忍耐著眩暈,低聲道:“按我說的做。”
小桃隻得按照她說的,取了血,給她包紮好,而後快步出了門。
待小桃走後,她顫抖著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盒子,將裏頭的藥丸取了出來。
這藥丸便是祖母留給她的大還丹,即便快要咽氣,也能強行續命的靈藥。
可她想了想,卻隻用刀子割下指甲片那麼薄的一小片服下,又緩和些許後,才將盒子藏好,之後翻出一塊包起來的手帕,換了身衣裳挑著小道,往角門去了。
這個會兒正是府中門房換班的時候,她趁著門房不注意,飛快溜了出去。
她要去醫館。
這幾日她越發覺得身子虛弱,可依照從前在山莊被磋磨的經驗來看,雖說每日被取了二兩血,可也不過才三日,遠遠不抵她連日被打得渾身是血來得嚴重,更何況,她還每日都喝了補藥!
所以......一定是哪裏問題!
可她沒走多遠便有些力竭,又頭暈起來。
眼看著將要暈倒,忽然有人從身後扶住她,語氣溫和問:“姑娘,可是哪裏不舒服?”
她恍恍惚惚的抬頭,就見一身形高大的男子正扶著她。
他背著光,加上她本就迷糊,竟一時間沒看清他的模樣,隻隱約感受到他的眼神溫潤透亮,沒有惡意。
於是她問:“能送我去醫館麼?”
她覺得再這麼下去,她可能到不了醫館就會徹底暈過去。
“自然,在下的馬車剛好在附近,姑娘稍等。”
那人想也不想就答。
不多時,顧雲昭就被他扶著上了一輛馬車。
車上有一股淡淡的雪鬆清香,聞著令人十分放鬆,不一會兒她竟睡了過去。
再醒來後,已經躺在了一家醫館裏,邊上一名大夫正在案頭寫著什麼,外頭天色已經黑盡。
“這是哪家醫館?送我來的人呢?”
她勉強撐起身子問。
大夫回過頭,和藹道:“那位公子還有別的事情,所以將姑娘送來後便走了。”
顧雲昭點了點頭。
隨後才感覺自己精神多了。
大夫給她倒了一杯水,問:“姑娘年紀輕輕,身上怎會有這麼多的傷,又為何日日要取血?”
“大夫給我診過脈了?”顧雲昭忙問。
“正是。”大夫捋著胡須,微微皺眉,“姑娘的身子虧空得厲害,而且,手腕上還有四道新的傷痕,應當便是取血所致,可以姑娘的身體情況,本不該行此險舉,何況,姑娘取血後還未好生補養。”
沒有好生補養?
顧雲昭聽見這話,立刻從懷裏掏出那塊包裹好的手帕,“大夫,你能幫我看看這手帕上沾的是什麼藥麼?”
她一直就不相信會有府醫所說的那種偏方,就算有些偏方要用人血,可同年同月同日生之人的血是個什麼道理?
何況,顧雪晴的病也奇奇怪怪。
所以她每日都趁著小桃他們不注意,在嘴裏留了一口藥湯,然後悄悄吐在帕子上,以此來留存證據。
原本她打算再多攢幾日的,想著藥量足一些更好辨認,可她的身子已經受不住,便隻得冒險,提前跑了出來。
大夫聞言打開手帕,便瞧見裏頭那塊沾了藥漬的帕子,再看看她蒼白中透著些許蠟黃的臉色,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姑娘稍後,老夫這就去取水來,若藥量足夠,要辨別其中用了什麼藥材並不難。”
大夫說著就起了身,很快取了一碗溫水,將帕子泡了進去。
不多時,淡淡的藥味就從水碗裏飄出來。
“大夫,如何?”
顧雲昭見大夫細致的用了銀針、藥粉等東西在裏頭攪拌,又幾次聞、嘗,卻始終顰著眉頭沒下結論,實在忍不住問。
大夫聞言,又倒了另一種藥粉進去,觀察片刻後,臉色沉沉的看著顧雲昭說:“姑娘凶險呐。”
果然!
顧雲昭心頭一跳。
“這藥看似大補,可老夫僅憑著半碗殘湯,便至少驗出了五個配伍相衝的藥材,給姑娘服用此藥之人,若不是學藝不精胡亂開方,便是想慢慢將姑娘的氣血耗個一幹二淨!”
“最快......要多久?”顧雲昭想了想問。
大夫捋著胡須,歎道:“不出兩個月。”
不出兩個月......
那不就是要她剛去東宮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