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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爹是個鮫人。

我繼承了他一半的血脈,成年之後,可以自主選擇性別。

前世,為了和被我所救的落魄書生在一起,我毫不猶豫選擇繼續做一名女子。

白日勞作,夜晚紡織,陪他從窮困潦倒到金榜題名。

為了給時日無多的婆母續命,我甘願每月剜心取血。

可他們卻在大婚之日將我打暈,送上別人的床榻。

“螢娘,要怪隻能怪你生的太過美豔,入了王爺的眼。”

“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等王爺玩膩了我再把你接回來。”

“公主已經答應我兒,隻要你死了,我兒就是駙馬。”

他們雙眼放光,急不可待的將我扒光綁在床上。

全然忘了要不是我,他們母子早已是街頭枯骨,何來如今富貴?

我不堪受辱,咬舌自盡。

再睜眼,回到我爹與我辭別的那日。

“孩子你決定好了嗎?”

看著眼前俊美的我爹,我閉了閉眼才緩過神。

“爹,我跟您走。”

我爹吃驚的望著我。

“想開了?舍得你的情郎了?”

隨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拍拍我的肩膀。

“那我可給你報名了,到時候可就不能反悔了。”

“絕不後悔!”

我的眼中無比堅決。

“爹您今日便啟程吧,我拿回鮫珠之後就去尋您。”

當初陸知禮在趕考途中被馬車撞飛,奄奄一息,是我拋了自己的半顆鮫珠給他,才讓他恢複如初,而今是時候該拿回我自己的東西了。

“可依照族規,鮫人不可無故傷人,你若想取回鮫珠必得允他十諾,方能毀當年一諾。爹隻怕你的時間來不及啊!”

“要不我現在就去結果了他,有什麼責罰爹替你承擔!”

我爹性子急,說著就要起身,被我一把攔住。

“爹,這件事我想自己了斷。”

前世他害死了我,豈能讓他這麼輕易的死去?更不能連累我爹。

“也行,不過月底就是你的分化日,你務必在此之前拿回那半顆鮫珠,否則你將再也無法分化,一輩子都回不了大海。”

我點點頭,跟我爹約定好在海口客棧彙合之後就進了廚房。

“舅兄此去路途遙遠,定要吃飽喝足才好。”

陸知禮表麵人如其名,平日裏端的一副翩翩君子知禮守節的模樣。

鮫人成年之日便會分化,分化之後容貌就不會再改變,當初為了不嚇到他們,我謊稱我爹是我的兄長,常年在外行商,甚少歸家。

我爹走後陸知禮溫柔地把我摟在懷裏,在我耳邊深情款款許下諾言。

“賢妻扶我青雲誌,我還賢妻萬兩金。”

“螢娘你放心,待我們回王都,我定為你補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讓你風風光光嫁給我。”

可他眼中分明閃著貪婪的光,隻可憐前世的我沉浸在他的花言巧語中,到死都沒發現他就是隻道貌岸然的中山狼。

我強忍住心中的滔天恨意,笑靨如花的看向他,周身氣場卻冷下來。

“好啊,那你今日就在此立誓,若有朝一日你陸知禮負了我,必受剜心蝕骨之痛,碎屍萬段,不得好死。”

他的表情僵硬片刻,才訥訥開口,“倒......倒也不必立下如此狠毒的誓言吧?”

“怎的?難道你之前都是誆騙我的?”我轉身佯裝生氣。

“怎麼會呢?”

他繞到我麵前拉住我的手,低聲哄我。

“我對螢娘的心天地可鑒,莫要氣了,我現在就發誓。”

他舉手作勢要發誓,我伸出自己的手與他交握,“開始吧。”

見實在躲不過去他才把心一橫。

“我陸知禮發誓,此生必不負螢娘,若違此誓,甘願......甘願受剜心蝕骨之痛,碎屍萬段,不得好死。”

我們二人相視而笑,他沒有注意到腳下一閃而逝的光陣。

陸知禮,前世你欺我辱我,將我活活逼死。

在我迎來新生之前怎麼能不送你一份大禮?

2

馬車片刻不停地走了三天三夜。

終於在第四日天臨近黃昏時抵達王都東城門。

可馬車沒有回皇帝賜下的狀元府,而是直接停在了長公主府的門前。

“螢娘,長公主常年被頭疾困擾,每每發作疼痛難忍,若你能治好長公主對我以後的仕途必然有益。”

不等我說什麼,他拉著我跨過門檻,往裏走。

門口的守衛像是沒看到我們一樣,一路上暢通無阻。

前世的我可真傻,若他二人沒有貓膩,一個外男怎麼能在長公主府來去自由?

我們很快到了長公主的寢殿。

殿內丫鬟小廝跪了一地,我們進來才被打發下去。

金絲楠木的雕花大床上床幔被放了下來,隱約看到一道婀娜的身影側臥著。

“長公主萬安!”陸知禮行禮叩拜,“殿下,這便是螢娘。”

借著夜明珠的光亮,我看到上好的波斯地毯上有一朵盛開的紅色牡丹,上麵有片花瓣顏色格外鮮豔。

前世並未注意到這些,雖在屋裏聞到淡淡的血腥之氣,也隻以為是公主生病咳血所致。

連想到剛剛那些人瑟瑟發抖的樣子,我的眼神暗了暗。

見我沒有行禮,他側頭拉扯我的裙角給我使眼色,我裝作沒見識被嚇到的模樣瑟縮躲開就是不跪。

“殿下恕罪,螢娘出身鄉野,沒見過什麼世麵,不是有意冒犯公主。”

“無妨,你也起來吧。”她語氣和緩,溫柔,“她就是你說的能治好本宮頭疾的人?”

“公主放心,隻要有螢娘在,您的病定能藥到病除。”

他笑著打包票,隨後端起旁邊的托盤遞給我。

“螢娘別怕,隻是取一點你的血而已,就像平時你為我娘取血入藥那樣,很快的。”

又湊到我耳邊,悄聲低語,“你我夫妻一體,為夫好了你才能好。”

強忍住胃中不斷翻湧的惡心,我看著托盤裏的匕首和空碗,心中冷笑。

前世他也是這樣哄騙我的,不過他並不知曉我鮫人的身份,我隻說是從小體弱多病,常年被各種藥材滋養血液才帶上了藥性。

可笑的是他明知道長公主是王孫貴胄,從小什麼天材地寶沒吃過?如果我隻是普通人,我的血不可能有用。

可他還是將我帶過來,就連匕首和碗都準備好了,不過是借機在長公主麵前表忠心罷了。

“如你所願。”

我莞爾一笑,敞開領口,解開帶血的紗布,露出心口處傷痕累累的刀疤,最新的一道是三天前割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

陸母早年喪夫,受了不少罪才把陸知禮撫養長大,身體早已是強弩之末。

我不忍他承受喪母之痛,每月剜心取血,用我的心頭血熬藥才使她得以存活至今。

他看到我的傷口麵上難得露出不忍之色,卻還是拿起那柄嵌滿紅色寶石的匕首遞給我。

還真是稀奇,我以為他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垂眸斂去眼中的嘲諷之色,我接過匕首,用力刺下,霎時疼得麵色發白,不自覺咬緊下唇。

他舉著冰涼的玉碗貼在我的肌膚上,直到我的血裝滿整整一碗,視線不敢與我對視半分。

我恨不得現在就把手中的匕首插進他的胸膛,可我要忍,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有了我的心頭血做藥引,長公主用藥不過片刻便真個人都精神煥發起來。

“今日已晚,二位就留在長公主府歇息吧。”

長公主的聲音透過紗幔傳來,立即有丫鬟上前令我下去。

“陸大人留步,本宮還有要事與你商討。”

3

聽聞長公主久病痊愈,王都的達官貴人皇親國戚們紛紛前來道賀。

宴席上,衣著華貴的長公主高居首位,悠閑啜一口上好的禦前龍井,眼皮微微抬起,餘光掃過我的位置。

“看來看去都是這些舞蹈,甚是無趣,聽聞螢娘善歌,今日可否為本公主唱上一曲?”

我的拳頭死死握緊,指甲刺痛掌心的嫩肉,刺刺的疼。

前世她也是這般,雖然是我治好了她的病,可她即看不起我出身鄉野身份低賤,又嫉妒我生了副讓一見就魂牽夢縈的絕豔榮色。

她故意讓我當眾表演,宴會之後又放出風聲,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哪間勾欄瓦舍裏新來的伶人,可以隨意狎玩。

“螢娘,各位大人都在場,公主叫你獻唱是莫大的恩典,你還在猶豫什麼?快去啊!”

陸知禮扯扯我的袖子,湊近我不停催促。

公主能知曉我善歌,相比也是他告訴的吧。

以前在漁村,他作畫時,總喜歡讓我在一旁為他紅袖添香,我也喜愛看他作畫,興致來了我便會吟唱幾首,我還曾玩笑說可以靠唱曲兒養活他。

他卻丟掉筆,麵色冷峻的告誡我,那是下賤的戲子才會做的事情,而今,卻催著我給這些王都的權貴獻唱。

唱,我當然要唱!畢竟我現在受過的所有屈辱以後都會百倍報應到他們身上。

“如你所願!”

我勾唇淡笑,笑容卻不達眼底,款款起身,行至舞台正中央。

鮫人多貌美,而我尤甚,摘下臉上常年帶著的麵紗,我清楚的聽到他們的吸氣聲,眼裏的淫邪之色毫不掩飾,口水都要留下來了。

我的歌聲婉轉如鳥鳴清脆,蓮步輕移間粉色的裙擺仿佛芙蓉盛開,柳腰纖纖如弱柳扶風,卻又出塵若仙。

鮫人的歌聲原本就是用來誘捕獵物,可以讓人沉浸在縹緲的夢境,無法自拔,這會是他們此生最美的夢境,也算我送他們下地獄的贈禮。

不出所料,那日之後,我的豔名冠絕王都,街頭巷尾,茶餘飯後,我成了所有人談論的焦點,原本宴會的主角長公主反倒成了我的陪襯。

長公主知曉之後更是悁忿難消,狠狠將手中上好的琉璃盞擲在地上,“她不過一個粗鄙不堪的賤民也配同本宮相提並論?”

崩裂的碎片劃破一旁小丫鬟的臉,她卻不敢吭一聲,慌忙哆嗦著俯身跪地。

“沒眼力見的東西,還不趕緊收拾了滾下去,別在這裏礙著主子的眼。”

劉嬤嬤是長公主的奶嬤嬤,在長公主麵前最是得臉,她俯身湊到公主跟前為她垂肩。

“不過一個區區賤民,哪裏值得您動這麼大的火,您要是想要處置那賤丫頭,老奴倒是有個辦法。”

長公主輕輕抬起眼皮,劉嬤嬤趕緊伏在她的耳邊喁喁。

聞言公主用手帕擋著臉笑得花枝亂顫,眼中卻像是淬了毒。

“就這麼辦!”

4

同我一起被關進房中的還有一群八哥。

前世並沒有這一出,可能是我在宴會上太過出風頭才招致此禍,不過無妨,反正結果都一樣。

“長公主甚是喜歡姑娘那日唱的小曲兒,擔心日後姑娘離府就再也聽不到了,特命人尋來這幾隻八哥跟姑娘學藝。”

劉嬤嬤皮笑肉不笑的說完就鎖上門出了房間。

“姑娘可得賣力些,等八哥什麼時候學會,姑娘就能出來了。”

臨出門前陸知禮特意叮囑過我,“不管公主說什麼都不能忤逆。”

可我們水裏的生物天然厭惡帶毛的鳥類,我捂著鼻子尋了最角落的地方坐下。

足足兩日我才被放出來。

嘴角的血痕已經幹涸,嗓子疼得像是被瓦礫打磨過,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陸知禮把我摟在懷裏,滿臉疼惜。

“沒事的螢娘,就算你以後都不能唱歌,我也不會厭棄你的。”

虛偽又惡心的東西,這一切難道不都是因他而起嗎?

我閉上眼,在心中默念無數次,一定要忍住,時間還沒到。

我們被帶到長公主麵前,那些八哥倒是真的學會了我的曲子。

“不錯,本宮很滿意。”

長公主睨了我一眼,不知道在說八哥還是我。

下一秒,那些八哥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變得異常躁動,嘎嘎怪叫著到處亂飛。

屋裏的人登時沒頭蒼蠅般亂做一團,我被人從後麵大力一推,直直裝進八哥群,渾身傳來火辣辣的疼,臉上有溫熱的血液流出。

我艱難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早已傷痕累累,眼淚簌簌下落,滾落成一地圓潤瑩白的珍珠。

所有人都無比吃驚的望著我,隨即眼中迸發出如深淵一般的貪婪。

陸知禮的目光緊緊念在我身上,“螢娘,你......是鮫人?”

我假裝眼神怯怯看他一眼,便立即低下頭,好怕下一秒自己就忍不住笑出來。

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傳說食鮫人血肉者可長生不老,百病全消,用鮫淚製成的珍珠膏更能美容養顏讓人青春常駐,試問這天下有幾人能抵擋這樣的誘惑?

魚餌已經拋下,你們可莫要讓我失望才好。

沒錯,我是故意暴露鮫人身份的,就在剛才我忽然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報複計劃。

“難怪!難怪啊!”

我冷眼看著他自以為隱蔽地跟長公主交換了幾個眼色後,才欣喜若狂般衝過來一把將我抱的死緊,生怕我會消失的樣子。

“螢娘別怕,為夫會好好保護你,絕不讓你受到一點傷害,我們現在就去上藥。”

說完將我打橫抱起,大步往外走。

這還是我兩世以來,第一次踏入狀元府。

想來如果不是我自爆鮫人的身份,恐怕還是會被他像上一世那樣哄騙著一直養在外麵,淪為他攀附權貴的工具。

他把我送回到房間讓我先休息,就借口為我尋藥出門,又說怕人打擾替我落了鎖,還叫了好幾個人守在門外。

愚蠢至極,都知道我是鮫人了,如非自願一把鎖又怎能將我困住?

一刻鐘之後,他匆匆趕回,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無比的藥瓶。

那藥塗在傷口處火辣辣的疼,我止不住的落淚。

他看著散落滿床的珍珠眼中的興奮得手都在抖,再三確認所有的珍珠都被裝進紫檀木匣,才重新坐到床邊,握住我的雙手。

“傳說鮫綃珍貴無比,價值百金,雖薄如蟬翼,卻入水不濡,為夫還未曾親眼見過,螢娘可會紡織鮫綃?”

在他的滿眼期待中,我輕輕點頭,他眼中貪欲更甚,把我的手攥得生疼,我卻好不躲閃。

“七日後便是你我的大婚之日,不若螢娘就以鮫綃製成嫁衣,屆時必能讓王都中那些夫人小姐都羨慕不已。”

“好。”

我露出最發自內心的笑容,答應的爽快,滿臉期待。

我怎會不知他是為了長公主才來哄騙我的?不過無妨,這是我允他的最後一諾。

府上今日多了許多把守的士兵,每天都有小廝拿著厚厚的一摞信件往外跑。

他自以為瞞天過海,玩弄我於股掌之間,卻不知這一次我才是那個操控棋局的人。

想到七日之後發生的事情,我亢奮到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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