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全球四十度高溫天氣。
家裏人在客廳吹冷氣吃冰鎮西瓜,我卻關緊房門,把空調開到製熱模式。
父親大罵:“電費不要錢啊?趕緊關了!”
弟弟嘲笑:“讀書讀傻了!熱死你個神經病!”
母親威脅:“再不開門就滾出去睡樓道!”
我無動於衷,甚至有點想笑。
因為他們不知道。
今晚,全球氣溫驟降一百度。
極寒末世,即將到來。
1
“本台播報,異常高溫已持續十天,預計未來還可能升至四十五度......”
六月底的太陽像一團燃燒的火球,無情地炙烤著大地。
窗外的樹葉蔫蔫地耷拉著,柏油馬路上升騰著扭曲的熱浪。
我站在窗前,額頭上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心裏卻冷得像冰。
我重生了。
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持續的高溫後,突如其來的極寒,讓城市在幾小時內陷入癱瘓,我們一家四口被困在這個老舊的家屬院裏。
夏天食物容易腐敗,家裏沒有囤貨,才過了五天就要彈盡糧絕。
弟弟餓的每天都在家裏哭嚎,爸媽拿走我最後一塊餅幹哄他。
全然不顧我這三天隻喝了一口稀粥。
後來為了活命,他們讓我這個隻會讀死書、沒用的女兒冒險出去尋找食物。
我穿著單薄的衣物,在外麵找了一天一夜,曆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物資。
結果,他們不僅搶走了食物和水,還不讓我進門。
我蜷縮在零下六十度的樓道裏。
眼睜睜看著爸媽和弟弟圍坐在溫暖的火鍋旁,熱氣模糊了他們的笑臉。
多麼溫馨的一家人。
而我卻被反鎖在門外,手指被凍得發黑,呼出的氣息在睫毛上結成了冰晶。
我記得母親最後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沒用的垃圾。
“凍死在外麵,也好過浪費家裏糧食。”
這是爸爸隔著門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沒有人和我搶吃的了!”
弟弟興高采烈喊道。
而現在,我回到了極寒末日降臨前的最後一天。
我顫抖著摸出手機。
6月30日上午9:17。
距離全球氣溫驟降還有不到十四個小時。
我擦掉額頭的汗水,深吸一口氣。
這一次,我不會再當那個任人宰割的傻子。
“林晚!大白天關著門幹什麼?”
母親尖銳的聲音穿透薄薄的門板,我渾身一顫。
前世這個時候,我正在廚房幫她熬綠豆湯,給下午去上補習班的弟弟解暑。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鏡中的自己。
十八歲,剛結束高考的年紀,穿著洗得發白的T恤,劉海被汗水黏在額頭上。
誰能想到這張青澀的臉下,藏著一個經曆過死亡的靈魂?
“我在換衣服!”
我隨口應付,同時飛快地翻找抽屜。
高考後學校發的獎學金信封還壓在課本下麵,八千塊。
加上這些年,偷偷攢下的兼職薪水和壓歲錢,總共五萬八千六百五十二元。
這些錢可能隻夠我上大學的開銷,但在末日來臨前的最後幾個小時裏,它們是我的救命稻草。
窗外傳來刺耳的喇叭聲,一輛快遞車停在樓下。
我突然想起什麼,急忙打開手機查物流信息。
重生前,趁著反季清倉的優惠,我給自己買了羽絨服和保暖衣,還有一床厚厚的羽絨被,現在都在派送中。
我迅速給快遞員發了加急短信,又翻出了五金店王老板的電話:
“王叔,我是7棟的林晚,急需一批建材......”
掛斷電話後,我盯著牆上全家福出神。
照片裏父親摟著弟弟坐在正中,母親坐在父親身側微笑,而我像個局外人似的站在最邊上。
這張照片完美詮釋了我在這個家的地位。
一個多餘的附屬品。
2
“咚咚咚!”粗暴的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死丫頭,換衣服要這麼久?快出來把客廳地板拖了!”
母親的聲音裏滿是不耐煩。
“馬上好!”
我應了一聲,卻開始用手機瘋狂在各個外賣平台下單:
壓縮餅幹、罐頭、淨水片、急救包......
手指在屏幕上來回飛舞,每一分錢都要用在刀刃上。
當我終於打開房門時,母親正叉腰站在門口,她穿著那件印著牡丹花的廉價睡衣,頭發隨意地紮起。
“磨蹭什麼呢?”
她上下打量我,“臉色這麼白,中暑了?”
我搖搖頭,注意到她脖子上逐漸加深的頸紋。
前世末日第三天,就是她用圍巾勒住我的脖子,逼我出去找食物。
“‘反正早晚要死,不如為家裏做點貢獻。’”
“愣著幹什麼?去把陽台衣服收了!”
母親推了我一把,轉身走向廚房,“中午吃麵條,煎三個荷包蛋,小寶要多吃一個。”
像往常一樣,荷包蛋也沒有我的份。
但這次我沒有抱怨,反而沉默地走向陽台,心裏已經開始盤算改造計劃。
我的房間隻有六平米,但足夠改造成一個微型避難所。
前世末日來臨時,我們全家擠在主臥,因為那裏有台老式電暖器。
但零下六十度的低溫下,那點熱量根本微不足道。
正午的陽光毒辣得刺眼。
我一邊機械地收著衣服,一邊觀察樓體結構。
我們住在頂樓六層,樓上沒有天台,樓與樓之間隔得很遠。
這既是優勢也是劣勢:很難有人能從屋頂攻入,但保溫至關重要。
“林晚,給我拿瓶冰可樂!”
弟弟林小寶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我轉頭看見他癱在沙發上玩手機,T恤撩到胸口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前世就是他第一個提議把我趕出去:
“她成績那麼好,肯定能找到吃的。”
我默不作聲地從冰箱拿出可樂,在遞給他時故意讓瓶身的水珠滴在他手機上。
“你眼瞎啊!”
他猛地跳起來,一把推向我。
我早有準備,側身避開,他反而因為用力過猛踉蹌了一下。
“林晚!你又惹小寶生氣!”
母親聞聲從廚房衝出來,手裏的擀麵杖還沾著麵粉。
“他自己沒拿穩。”
我平靜地說,看著母親立刻轉身安撫弟弟,像對待一個三歲小孩那樣摸他的頭。
十五歲的林小寶,被寵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巨嬰。
父親中午沒有回來吃飯,他在區供電局當個小科長,總愛在外麵擺譜。
前世末日來臨時,是他第一個搶走了我找到的罐頭。
下午兩點,確認母親帶著弟弟去補習班後,我立刻行動起來。
王老板帶著兩個工人運來了材料:
防爆門、雙層鋼化玻璃、保溫棉、隔音板......
“小姑娘,你這是要改造密室啊?”
王老板擦著汗打趣道。
“家裏遭過賊。”
我說著編好的謊言,“爸媽工作忙,讓我盯著裝修。”
三個小時的施工時間裏,我緊張得手心全是汗,生怕家人突然回來。
工人們雖然好奇,但在加價的誘惑下幹得飛快。
當最後一塊保溫板安裝完畢時,我的小房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堅固的保溫箱。
“這房間現在炸彈都炸不開。”
王老板半開玩笑地說,“不過小姑娘,這麼熱的天你確定要住這裏麵?”
我笑著多付了五百元辛苦費,等他們一走,立刻開始布置內部。
床挪到角落,騰出空間堆放物資;書桌改造成工作台;衣櫃裏塞滿防寒衣物。
最後,我在門內側加裝了一個簡易門閂。
這是前世用生命換來的教訓。
傍晚六點,我打車直奔城郊倉儲超市。
推著兩輛購物車,我像個即將麵臨世界末日的瘋子一樣掃貨:
二十箱礦泉水、三十袋壓縮餅幹、五十個肉類罐頭、十公斤裝的大米五袋、固體酒精、急救藥品、維生素片、凍幹蔬菜......
“同學,你們家是要開小賣部嗎?”
收銀員一邊掃碼一邊好奇地問。
“學校夏令營。”
我隨口編道,眼睛卻盯著手機上的時間。
18:47,距離末日降臨隻剩五個多小時。
回程的貨拉拉上,司機不停地從後視鏡看我:
“小姑娘買這麼多東西,是要搬家?”
“嗯。”我含糊地應著,看著窗外熙攘的人群。
這些說說笑笑的路人,有幾個能活過今晚?
前世新聞報道說,第一波寒潮就帶走了城市三分之一的人口。
當我把最後一批物資搬進房間時,天已經全黑了。
父親難得地在家吃飯,見我進門就皺起眉頭:
“一整天不見人影,去哪瘋了?”
“同學聚會。”
我低著頭快步走向自己房間。
“站住!”
父親把筷子拍在桌上,“越來越沒規矩了,見了人不會打招呼?”
我轉過身,看見三雙眼睛齊刷刷盯著我。
林小寶嘴角還沾著飯粒,眼裏滿是幸災樂禍。
“爸,媽,弟弟,我回來了。”
我機械地說完,沒等回應就鑽進房間反鎖上門。
門外傳來父親憤怒的咒罵和母親安撫的聲音,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現在是晚上八點整,距離末日降臨還有四小時。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空調從製冷調到製熱,溫度調到最高的32度。
熱風立刻從出風口呼嘯而出,房間裏的溫度開始攀升。
不到三分鐘,敲門聲就如預期般響起。
“林晚!你發什麼神經?這麼熱的天開製熱?”
父親在外麵怒吼,門把手被擰得哢哢響。
我沒有回應,繼續檢查我的物資清單。
飲用水、食物、藥品、保暖裝備......一切就緒。
最重要的是那台小型柴油發電機和十桶柴油,藏在床底下的暗格裏。
“電費不要錢啊?趕緊關了!”
父親開始用拳頭砸門。
“讀書讀傻了!熱死你個神經病!”
林小寶嘲笑的聲音傳來,伴隨著一腳踹在門上的悶響,“空調都不會用!”
母親的聲音最刺耳:“再不開門就滾出去睡樓道!我們不要你這麼不懂事的女兒!”
我坐在床邊,感受著房間裏越來越高的溫度,哪怕汗水從額頭流進領口,嘴角仍不自覺地上揚。
這一次,被關在門外的,是你們了。
3
我盯著手機上的時鐘,23:59。
最後一分鐘。
汗水已經浸透了我的T恤,房間溫度計顯示38度,但我堅持著沒有調低空調,這是必要的準備:
當極寒來臨時,保溫良好的房間會緩慢降溫,而不是瞬間結冰。
數字跳動後,一切歸零。
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