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瀕臨破產、被診出心衰之際,是女友黎淺剖出了半顆心來救我。
我平靜地接受捐獻協議,轉頭就為了錢拋棄了她。
多年以後,黎淺功成名就,揮手就為小男友買下一座高爾夫球場。
而我隻是個撿球的工人。
她命令我:“陪好我未婚夫,少不了你的賞錢。”
我笑了:“陪你們玩可以。一個球,十萬!”
黎淺一怒之下,點了一百個球給我衝業績。
指名要換真人靶子玩法,不然就撤資。
她不知道,我的身體早就不堪重負。
如果這樣算是贖罪,那我的命,賠給她......
1.
交接時,黎淺為她小男友定製的鉛球不小心砸在地上。
來不及反應,我就被一擁而上的保鏢們壓在地上。
陸灼發狠的踩上我的臉,轉頭就對黎淺告狀:
“淺淺你不知道,他是故意弄摔的!如此下作,就為了跟你重新搭上關係!”
他又一腳狠狠踏在我的腹下,惡意碾了碾,又用力下壓。
語氣卻是柔情似水、楚楚可憐的。
“不像我,一心隻想著怎麼幫襯你,從不會成為你的累贅。”
說到動情處,他的眼角微紅,玉潤晶瑩。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變得那麼沒用,還不如上吊死了好。”
黎淺端著香檳走來,神情動容:
“別胡說!我們都快結婚了,你忍心讓我喪偶嗎?”
還真是郎情妾意,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強忍著喉間的腥甜,我勉力挺直背脊,沙啞著聲音說:
“我知道你的定製球很貴。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償還的,不會賴賬。”
“......償還?”
黎淺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連自己都養不起,還要被迫來這當撿球工人!你拿什麼來償還,你有什麼能力!”
她眼珠子動了動,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嘴角嘲諷更甚。
“莫不是真如阿灼所說,你故意來球場打工,行為做作,隻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
黎淺這個天才女企業家實在是太出名,她的過去被很多人扒了出來,還上過熱搜。
很快我們三人的愛恨糾葛就被傳了開去。
眾多看好戲的目光彙聚過來。
嘲諷的聲音紛紛湧來:
“就這還是黎總的前男友呢!聽說以前得了心臟病,黎總剖出半顆心救他,這小子卻扭頭把黎總拋棄了!”
“當時黎總還懷孕了,就這樣被他拋下,真是半點擔當沒有!”
“可不,如此忘恩負義,落得今日下場,真是天道好輪回!”
不知道是誰一杆子把鉛球砸過來。
我避閃不及,被砸的頭破血流。
有了那個人開頭,越來越多的鉛球砸過來。
我很快被砸的倒在地上。
鮮血從衣內滲了出來。
我就像是古時候關在囚車裏遊街的犯人,任由群眾的怒火將我湮沒。
——罪無可恕。
以黎淺如今的身份地位,她無需親自動手,有的是人替她去做。
而我無力反抗。
黎淺雙手抱胸,冷漠的看著我,也隻是看著我。
她美麗的眼睛裏沒有摻雜絲毫情緒。
“墨凜,你是啞巴了嗎?狗都會求饒,你不會?”
她走近幾步。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
哢嚓一聲,酒杯砸在我頭上,玻璃碎片炸開。
而我頭破血流。
濃稠的鮮血淌入眼睛。
分不清是眼睛的紅,還是血液的紅。
“你不就是打聽到我收購了球場,所以故意出現在此,好跟我重溫舊夢嗎?”
“如你所願——”
她招了招手,吩咐幾句。
幾分鐘後,就有人拿來高爾夫球杆,和幾枚堅實的小球。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麼。
隻是本能的感覺到毛骨悚然。
黎淺做了個起杆的標準手勢,嘴角的笑,又蠱又魅。
“你出來混這幾年,學了不少小花招吧?”
“我是個商人,十萬一顆的球,當然要物盡其用!”
2.
由不得我掙紮反抗,我被幾個保鏢按在地上,拔掉褲子。
黎淺臉上是撒旦一樣邪惡的笑。
“第一球!”
她揮動球杆,修長的身姿伸展成一個優美的弧度。
鐵球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周圍人都是一臉嘲弄,隱隱還有點期待和躍躍欲試。
而我的心徹底絕望。
喀嚓——
入股的刹那,我發出歇斯底裏的慘叫。
整張臉漲到血紅,痛到五官扭曲!
黎淺似乎有一瞬心疼,但很快轉變成無盡嘲諷。
“第二球!”
“......”
“第三球!
她的球技很好,次次精準,周圍很快響起激烈喝彩。
隻有我的慘叫,慘絕人寰。
今日之前,我的確不知道,原來一次次撕裂的痛楚是那樣可怕。
而黎淺的仇恨,也深刻到了那個程度!
恨不得撕裂了我,揉碎了我,生吞了我!
眼前全是濃稠的血色,我痛的連喊叫的力氣都沒有。
心裏隻祈禱著這樣的酷刑趕快結束。
隱隱間,聽到黎淺在我耳邊低語。
“痛嗎?可是你的這點痛,哪比得上我心上的痛半點!這都是你應得的!”
......
是呀,落地這個下場,都是我應得的。
我自願贖罪。
可是經曆過一次次實驗後。
我身體太虛弱了。
無法跑跳,無法運動,甚至無法站在陽光之下。
就好像陰暗中滋生的細菌,隻能躲在角落慢慢腐爛、慢慢壞掉,才是我最終的歸宿。
這樣陰濕發黴的我,怎麼配得上傲立在陽光之下的她。
她太耀眼了,哪怕隻是靠近,都會灼燒我,弄壞我。
......
幾個小時後,我快被她徹底弄壞了。
我是在非人的疼痛中醒來的。
對上她意猶未盡的臉龐,我舔了舔幹裂的唇,聲音喑啞:
“你都把我弄壞了,醫藥費,也該意思一下吧。”
我很需要錢......來維持我的苟延殘喘。
黎淺持著球杆的手僵硬了下,而後眼裏再次迸射出徹骨恨意。
她用恨不得把我拆吃入腹的語氣說:
“要錢是吧!那你得讓我盡興!!”
來不及反應,黎淺就欺身而進,她的身形幾乎遮住了僅有的光。
脖子被狠狠掐住,隨著她指骨用力,我的呼吸越來越稀薄。
看著她猩紅的眼睛,我毫無懷疑,她是真的想掐死我。
後方的陸灼,眼裏滿是興味的光。
其他人更是一副看笑話的樣子。
對這些上等人而言,我即便意外死在這裏,就像是死了一隻蒼蠅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黎淺終於放開了我。
她怒了努嘴,眼裏是發泄後的快意,但是那種快意並未到達眼底。
“不夠——還得再罰!”
我很快知道她口中的懲罰是什麼。
上流社會玩的花。
黎淺在圈內混跡多年,她會玩的,不比那些紈絝子差。
黎淺拍拍手,一瓶瓶啤酒搬了過來。
她並不是要我喝下。
那太便宜我了。
也不夠羞辱!
而是——
在我的身體被迫倒懸那一刻,辛辣的酒精入股。
仿佛能一寸寸腐蝕血肉一樣,我五臟六腑都狠狠絞緊,又抽搐。
我忍不住幹嘔起來,幾乎連膽汁都要吐出來。
但黎淺命人堵住我的嘴。
膽汁倒流,我頭昏目暗,恨不得即刻死了算了。
但我不得不強忍著。
一瓶又一瓶。
黎淺臉色逐漸黑沉,難看極了。
又承受一瓶後,黎淺雙目噴火,忍不住咆哮起來:
“墨凜,錢對你來說,比命還重要嗎!”
看著她染上猩紅的雙目,我點點頭。
是的,沒有錢,我會死......
我承認我是個懦夫。
我想活。
我的反應明顯激怒了她。
黎淺咬牙切齒:
“行,那我成全你!”
這一次,她親自動手。
身體好像浸入了無邊的死水。
我幾乎感知不到疼痛。
我卻笑了,笑的慘淡。
黎淺忍無可忍,啤酒瓶當頭砸我臉上。
“算你運氣好,今天就放過你!”
我破敗的身體徹底癱倒。
領班兄弟王浩匆忙趕來,見我這幅模樣,駭的臉色慘白。
他忍無可忍的對著遠去的黎淺怒吼:
“就你們這種有錢人是人,我們這些出來打工的就不是人嗎?”
“你知不知道,當年墨凜根本沒有要你的半顆心,他壓根不舍得!”
“墨凜早已是強弩之末,你還這樣虐待他!你會害死他的!!”
3.
黎淺整個人僵硬住。
臉上的嘲諷來不及漫延就凝滯住。
她的眼裏好像有滔天洪水,即將要決堤。
可她隻是死死的盯著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以後,她重重的喘了口氣,緩緩開口:
“事到如今,你還要騙我?”
我在王浩小心翼翼的攙扶下起身。
大概是因為身體太痛了,以至於痛覺神經都麻痹了。
反而感覺不到痛楚了。
我隻是苦澀的勾了勾唇。
在黎淺眼裏,我這個不要臉的男人罪該萬死!
如今她榮耀歸來,我活該淪為爛泥裏的蛆,不見天日!
黎淺眼裏逐漸有冰冷厭惡湧出來:
“你是不是我跟從前一樣好騙。”
“當年為了救你,我自願剖出半顆心。”
“受捐助人的名字,分明就是你。”
她厭惡的不想多說:“我看過捐贈文件!你親手簽的字,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
我勉強穩了穩發顫的身體。
發現自己虛弱的連背脊都快挺不直了。
但我還是笑了笑:
“不錯啊,我就是生活困囧,過得不如意,所以想騙一下你的錢。”
王浩攙扶我的手緊了緊。
他張了張唇,不明白我為什麼這樣說話,見我態度堅決,到底沒說什麼。
他太了解了我,也猜到我心中的想法。
黎淺是徹徹底底的鄙夷:
“你這不要臉的程度,比起六年前更甚!”
“你一個成年男人,有手有腳的,能不能有尊嚴的、踏踏實實的去掙錢!”
“見到富婆就想去攀扯,和以前一個德行,你泉下的父母知道嗎?!”
我想扯扯嘴,卻發現,沒辦法牽動肌肉細胞。
身體情況比我想象中還要嚴重。
不知道壞死了多少神經細胞。
黎淺見我僵硬的模樣,更是憤怒。
“說謊還如此淡定,想必是早就熟稔了!”
她還想罵,陸灼忽然抱住了她。
“淺淺,都是男人,我能理解他!”
“要不是生活不如意,他怎會編造這樣拙劣的謊言?”
“相遇也不容易,不然,就施舍他幾十萬吧!就當是——徹底割斷!”
被小男友哄了一陣,黎淺臉色怒氣略消。
簽下一張四十四萬的支票,甩在我腫脹的臉上。
“拿好了,這可是你賣屁股的錢!”
我彎腰撿起支票:
“多謝。”
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像是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氣。
黎淺擁著新人走後,我終於直直的倒在地上。
噴出了好多好多的血。
耳邊是王浩慌亂的呼聲。
4.
我的身體很沉,陷入了漫長的渾噩。
回溯到那些年黎淺陪我創業。
我沒有家世,這條路走的並不順暢。
沉沉浮浮,幾度低穀,讓我看清了人心。
但黎淺始終陪在我身邊,不離不棄。
明明酒精過敏,卻還一次次在酒局上為我擋酒。
即便喝到胃痙攣住院,還要笑著安慰我,說她沒事。
可是我卻受夠了。
尤其是被診斷出心衰,久久找不到合適的心源,我的情緒日漸焦躁。
我說,忍不了每天跟她擠在一張木板床上,忍耐夏的暑熱,冬的酷寒。
忍不了一次次出去陪酒賠笑,在手握資源的甲方麵前像個做戲的小醜。
忍不了一天天、又一天天的跟她過著期待、失望、再次期待的沒有盡頭的循環生活。
我還說,上次去同學會,我被安排在邊緣位置,所有人都去跟主座的男同學敬酒,那同學成績很差,隻是靠著一副好皮相攀上開法拉利的富婆。
我的語氣無不遺憾,明明我比他年輕,長得比他更好,很容易攀上富婆過好日子。
“黎淺,是你拖累了我!”
那晚,那個總是倔強不服輸、甘願陪我咽下所有苦楚的女孩,第一次流下傷心的眼淚。
她仿佛已經預見了我注定會離開、拋棄她的結局。
黎淺跪了下來,苦苦哀求,拋棄了所有的自尊和臉麵。
她流著淚,用最卑微的語氣,求我給她時間,她會給我想要的一切。
可是我卻輕輕的、一根根掰開她緊捏著我的手指。
“對不起,我再也不想過這朝不保夕的生活了。”
我拉著行李杆,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顧身後絕望到泣血的哭喊。
那日之後,我以為黎淺再也不會聯係我。
直到——我躺在病床上,收到她的心臟捐獻協議。
她瘋狂敲著我病房的門。
“墨凜,求求你開門好不好。”
“我知道你病了,你之前說的絕情的話,隻是不想拖累我對不對。”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同甘共苦這麼久,你怎麼會覺得——”
嘎吱一聲,房門開了。
她將要出口的話戛然而出。
從門口到床邊,一地散落的,都是揉亂的衣服,還有拆掉的套子。
滿室都是那股腥氣,令人作嘔。
鮮紅的指甲還在我腹肌撫弄,我捉住金發女人作怪的手,扭過頭,對門口僵立的黎淺說:
“你都看到了,還滿意嗎?”
黎淺瞳孔幾乎渙散,嘴唇囁嗦著,長了又張,千言萬語,最後凝在嘴邊變成:
“我知道你隻是在做戲逼我離去!”
“你愛我入骨,現在生了重病,絕不會允許我用自己的半條命去救你!”
“你等等我,我還會回來的!”
她努力地想要說服自己。
可眼前的景象,她再也看不下去一點,飛一般的跑了。
離去的背影,有些狼狽。
對了,黎淺對我徹底失望,是什麼時候呢?
好像是在一次宴會......
叮!
手機提示音忽然響起,讓我思緒回籠。
5.
是大陸之外的銀行打來的。
凡是香港銀行彙款的,48h之內,彙款方都能收回。
銀行提示我,那四十四萬已經撤回,沒有備注理由。
掛掉電話後,我手腳都是麻痹的。
我不知道怎麼做。
那日過後,我被趕出球場。
王浩被我牽連,也被革職,索性拿到一筆不菲的補償款。
“對不起。”
“我不知道怎麼補償你才好。”
夜很深,老樓房關不攏的窗戶吹進來的風,寒意仿佛能滲進骨子裏。
我的身子止不住地晃了晃。
王浩扶住我上樓梯時搖搖欲墜的身體。
“都到這時候,還說這些做什麼!”
“老子長得帥人脈廣,去哪找不到工作!”
我看著他認真的眼睛,不知怎的,噗嗤一聲笑了。
王浩也是笑,笑著笑著,忽然就流淚了。
“你說你怎麼這麼傻!”
“明明隻要你說出一切......“
我笑著把一根金條塞進他嘴裏。
“再多說,我就像黎淺對我那樣對你!”
黎淺走之前,許是存心羞辱,給我塞了根金條。
王浩又笑了,隻是笑容有點辛酸。
“出來打工,不就是為了錢。瞧瞧我隻是受了點羞辱,就掙了這麼多,比多數人強多了!”
上樓時,王浩還是忍不住問我:
“你為什麼要對她隱瞞這一切嗎?”
“明明你沒有辜負她任何——”
“甚至她創業拿到的第一筆投資還是你犧牲身體換來的。”
“她非但不記你的好,還那樣踐踏你,你不恨嗎?”
我沒有說話。
對於一個將死之人而言。
所有的愛與恨,都太奢侈了......
六年前我為她做的一切。
隻是因為愛她而已。
沒有別的緣由,不需要她回報什麼。
甚至不需要她知道。
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6.
打開房門時,我忽然噴出一口血。
身體徑直從樓梯摔下去。
耳邊是王浩驚恐到極點的呼聲。
再次醒來,已經身在醫院。
腦袋紮著繃帶,有鮮血滲出。
王浩自我入院就不曾合眼,見我醒來,急急撲到床邊。
“還好你沒事!”
他舉起手掌,臉上有著某種徹骨的憤恨。
“我發誓,如果你出事了,我一定會把你為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捅到她麵前!”
滿眼都是血絲,大口大口呼吸。
隻覺得整個身體都很沉重。
王浩見我臉都憋紅,起身給我打開窗戶。
他關心的問我:“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醫生檢測了儀器的數據後,對我說:
“墨先生,以後想吃什麼喝什麼,不用約束自己。”
“最後的日子,對自己好一點吧。”
我垂下眼睫,果然,對於一個絕症患者,醫生都是一樣的說辭。
“醫生,求求你再想想辦法吧!”
“手術費需要多少!我們都可以去湊!一定能湊到的!!”
王浩急的紅了眼,反複糾纏醫生。
我把他拉了過來,小聲說,不要為難醫生。
醫生想來也是見多了這樣的病人家屬,淡定的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
最後的日子,我不想待在醫院。
我背著王浩辦了出院手續。
還回了趟老家,去給我父母的墓地除除草。
但沒想到會遇上來上香的黎淺。
也是,她父母的墓地就挨在旁邊。
這次衣錦還鄉,大概是想給父母遷個高級的墳吧。
腳步聲很快接近。
我想裝沒看見,悄悄避過去。
手腕卻被猛地拽住。
黎淺眼神刺骨寒烈的一寸寸掃過我。
“你怎麼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