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船長老公意外失憶了。
他忘記了包括他白月光在內的所有人。
卻唯獨記得我這個他厭惡的聯姻妻子。
他送我艦艇豪船、許我島嶼百座,甚至將我帶進他從不許外人進入的船艙裏玩捉迷藏。
我歡喜地找不到頭腦,用一顆心臟換來了治療失憶的特效藥。
正當我捧著藥跑到他的船艙時,卻意外聽見了他和白月光的對話:
“你不會是想假戲真做,真的愛上了她了吧?”
老公不屑一笑:
“胡說!三日後深海有龍卷風,我盼了兩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世人皆知我愛慘了她,就算她真的死在海裏,也不會有人懷疑到我身上。
我終於能名正言順地娶你回家了。”
我驚愕地僵在原地,原來失憶與偏愛隻是一場騙局,他隻是在等一場水到渠成的捧殺!
但他忘了,海王是我親爹,曾經我執意嫁給他才換來海域一百年的風平浪靜。
若是海王親爹知曉他負我,傅萬尋在這片海上定會永生永世萬劫不複!
1
我靠著窗子的腿一軟,拚命往旁邊的房間跑去。
直到關緊門,我才敢捂住胸大口喘氣。
傅萬尋和莊溫寧的對話一遍遍在腦海裏回蕩,看著手裏捧著的那罐用一顆心臟換來的特效藥,裝有人工心臟的胸口絞痛,我順著門滑跪到地上。
半晌後,我抬頭,竟發現身處傅萬尋的書房。
他在房間裏擺放了許多與我的結婚照,整麵牆都貼著這兩年來的親密合影,正當我懷疑剛剛聽到的對話的真假時,視線突然停留在了掛在正中間的那一幅我的單人大頭照。
黑白的畫麵與相框,笑容燦爛的我,還有......旁邊注明的兩個字——
遺照!
剛恢複的力氣瞬間全無,我滿臉蒼白,身後卻突然傳來傅萬尋的聲音。
我艱難地躲進衣櫃裏,視線被掉落的衣物擋住,我往下扯,卻不由地愣住了。
傅萬尋居然,在這裏藏了一櫃子的莊溫寧的內衣內褲。
緩緩閉上眼睛,不由地想到傅萬尋帶我去拍寫真的畫麵。
結婚五年一向待我冷淡的丈夫突然失憶,他忘記了意難平的白月光,滿眼都隻有我一個人。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陪我去補拍了一套結婚時沒拍的結婚照,還特地讓攝影師給我拍了一張大頭照。
傅萬尋說:“期待掛起來的那一天。”
當時我隻覺得心裏像抹了蜜一樣甜,可現如今想來,兩年前他就已經開始為三天後的龍卷風做準備了!
想到這裏,我控製不住地顫抖,忍不住地咳嗽喘息。
櫃門被傅萬尋一把拉開,他震驚地看著我,視線在落到櫃子裏藏的東西後心虛片刻。
“淼淼,你怎麼在這裏?臉怎麼這麼蒼白?你沒有看到什麼吧?”
傅萬尋把我從地上扶起來,或許是緊張,他捏我胳膊的手格外用力。
三個反問句,倒是問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強忍住內心的酸澀,我笑著搖頭:
“我想藏起來跟你躲貓貓,你房間裏有什麼不能看的嗎?”
傅萬尋不著痕跡地呼了口氣,他像過去的兩年一樣將我護在懷裏,用唇溫柔地親去我額頭上的虛汗。
“哎呀,嫂子在船長屋裏呢。我來是不是打擾到你們啦?”
“誒?地上的小罐子是什麼?好精致呀!”
莊溫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嘴巴紅腫,嘴角全都是被親亂的口紅痕跡。
傅萬尋摟我的手一緊,看著我眉頭輕皺:“這是什麼?”
看著地上的小罐子,我苦澀一笑。
傅萬尋兩年前開船出海慘遭海難受傷慘重,醒來時頭腦重創失憶。雖然我得到了期待了上千個日夜的愛意,但看著他忘記了過去的經曆還有好朋友強顏歡笑的樣子,我心裏很不是滋味。
我花重金也無法求來藥,最終隻好用了一顆真心與和還在跟我賭氣的海王爹換來了一瓶特效藥。
就算是他記起了一切依舊厭惡我,又或是我失去心臟在人間的壽命縮短,我依舊希望他能真治好病。
可十年前我執意嫁給傅萬尋,海王父親雖與我賭氣至今不理我,但依舊為了我設下了一百年的保護符,保佑此片海域百年風平浪靜。
傅萬尋又如何會在海上遇難失憶呢!?
思緒回籠,我扯了扯嘴角:“廢水而已。”
用一顆心臟換來的廢水。
聞言,莊溫寧三兩下把瓶子裏的特效藥倒進垃圾桶,嘟著嘴撒嬌:
“嫂子,這次開船我做師傅的小助理。
我想跟他聊一聊工作細節,你先回避一下好不好?”
2
聞言,我從傅萬尋懷裏掙脫出來,不願再仔細打量他們眼神互動的小細節。本想轉身就走,傅萬尋卻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
他像警告一樣瞪了莊溫寧一眼,隨後溫柔地盯著我:
“我的房間,老婆想待就待,沒有人有資格讓她回避。”
“你有什麼資格在淼淼麵前說這種話?快點道歉,一直到她滿意為止!”
看見他裝模作樣的姿態,我不由地想笑。
剛和傅萬尋結婚的時候,他除了新婚之夜以外再也沒有在家裏睡過一晚。我每每聯係他時,他嘴邊也總掛著莊溫寧的名字。
他和我結婚也是為了和他鬧脾氣的莊溫寧賭氣,後來他們矛盾解決了,我倒是成為攔在中間的硬疙瘩。
自從他失憶以來,日日都像這般護著我、寵著我,有時我貪念地想:要是永遠都這樣該多好。
可現如今,我隻覺得惡心。
我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平靜地笑:
“沒關係,你們聊。”
“我有點累,想回房間休息了。開船的時候叫醒我就行。”
傅萬尋見我如此冷淡,心裏閃過一絲不安。他依舊不肯放棄這次表現的機會,用繩子把莊溫寧五花大綁抗在肩上,堅決地看著我:
“老婆!這種小綠茶的手段,全都交給我來處置!”
“我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在你麵前說這種話!”
他將莊溫寧扔進了船底的倉庫裏,片刻後,裏麵傳來了巨大的抽打聲和莊溫寧求饒的哭泣聲。
船上的工作人員們麵麵相覷,
“淼淼姐,傅船長真愛你啊,就因為一句話就下狠手,太佩服了。”
“是啊,他真是男人中的典範,感覺他愛淼淼姐愛到就算讓他去死他也願意。”
心臟絞痛著,我一分一毫都笑不出聲。
反而鼻尖充斥著酸意,眼眶裏的淚水打轉。
隻因我在窗戶的反光鏡上看見,表麵臟亂的倉庫實則堆滿了粉色的娃娃,裏麵被精心打造成了公主房的模樣。
傅萬尋正在發狠地吻著莊溫寧的唇。
或許在他眼裏,這也是一種懲罰罷。
他假裝失憶待我極好,卻依舊不允許我帶太多東西上船,可那倉庫裏冰箱電腦洗衣機,應有盡有。
想到這裏,我近乎落荒而逃一般跑回了房間。
緊緊關上門窗,我蜷縮在床上,聆聽人工心臟機械的運轉聲。
“爹,三日後你來接我吧。”
“我錯了,不是所有的心都能捂熱的。”
海王爹聽到我的傳音,輕哼了一聲便再也沒了音訊。
我體力透支昏睡了過去,在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船已經離岸發出轟隆的聲音。
傅萬尋推門而入,他把一盤海鮮端到我床邊,寵溺一笑:
“老婆睡得像隻小豬,剛剛撈上來的海鮮,我特地下廚給你做的紅燒口味的,快來嘗嘗你喜不喜歡吃。”
我捂住鼻子,連忙搖頭:
“我海鮮過敏。”
男人明顯一愣,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把盤子放在一邊,一股腦鑽進被窩摟住我的腰:
“最近工作太累了,把溫寧的喜好記成了你的,老婆應該不會怪我吧。”
腰上一緊,他悄悄捏了捏。
往日我覺得曖昧上頭的動作,現如今卻覺得有些煩躁。
“你不是忘記了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嗎?怎麼還記得她的喜好?”我淡淡開口。
身旁的男人身體一僵,
“我、我猜的,不是你總說她以前是我白月光嗎?我當年是什麼眼光啊,有這麼漂亮的老婆,竟然還會對她念念不忘。”
他轉過身想親我,胳膊肘卻不小心懟到了我的胸口。
一瞬間,縫合的傷口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人工心臟像瘋了一樣瘋狂跳動著。
我被疼的瞬間失語,痛苦地呻吟。
傅萬尋神色緊張,剛想扶我,呼叫機卻突然響起莊溫寧的呼救聲:
“船長哥哥,快來駕駛艙!我狀態不好扶不穩方向盤啦!”
呼叫機傳來嘶嘶的聲音,傅萬尋毫不猶豫地轉身,隻留下一句:
“等我處理完馬上來。”就匆匆離去。
看著他緊張的背影,我用手擦去眼角的淚,無奈苦笑。
還有兩天,我就能如你所願,徹底離開你了。
3
我疼暈了過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我看到了第一次見到傅萬尋的場景。我是海王獨女,一直生活在大海深處。直到有一日我偷跑出海,看見了站在船艙上開船的傅萬尋,他把一個懷孕的八爪魚放生回海裏。他的帥氣、英俊、善良,使得我對他一見鐘情。
於是我用了千年修為化作人形如願嫁給了傅萬尋。
他給我揉肚子,帶我到甲板上看夕陽,和別人打架爭來了我喜愛的項鏈。甚至會因為我打了個噴嚏,就放棄了即將遠航的船長工作。
可正當我將那顆全都是愛意的心臟挖去時才得知,這一切都是假象。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愛過我,哪怕一分一毫。
醒來的時候淚水打濕了枕頭,傅萬尋坐在床邊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淼淼,是不是做噩夢了?哭的這麼傷心,我真的好心疼。”
他雙手微顫,眼裏含著淚。
我愣住了,他眼裏的關心不假,愛意明明也是真的,可為什麼......
“我夢到,這次出海你不要我了。”
“你會不會真的——”
“唔。”
話還沒說完,傅萬尋就狠狠吻了上來,“別瞎說。”
傅萬尋強忍住慌張,心裏卻依舊泛酸,明明他寵愛我隻是一場戲,為什麼在看到我落淚後心裏會這麼難過呢?他為什麼會這麼害怕兩天後的龍卷風呢?
看著近在咫尺的臉,我不由地想到他親吻莊溫寧的模樣。
心臟抽痛,我一把推開了他。
“胸口悶,喘不過氣。”
我慌亂地低頭,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和過去沒什麼兩樣。
傅萬尋眼裏閃過一絲受傷,從懷裏掏出一枚珍珠,像獻寶一樣放在我手上:
“結婚紀念日快樂,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心臟微顫,我看著手心裏發亮的珍珠,苦澀一笑: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不是還有兩天嗎?你答應我去小島上過紀念日,怎麼提前把生日禮物送給我了。”
傅萬尋盯著我單純的眸子,心裏酸溜溜的,竟浮現了不舍的念頭。
他艱難地笑:
“提前送給你,兩天後,還有驚喜。”
我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試圖看清他愛意背後的虛情假意。可每深一寸,我那可怖的心臟便更疼一分。
既然你想讓我死,那我定要讓你永生永世都沒法忘記我。
兩日的時間一晃而過,傅萬尋把開船的工作交給了他的女徒弟莊溫寧,自己整天膩歪我身邊。
我渴了,他立馬給我倒船上珍貴的淡水;我暈船,他不顧遠航的進程也執意要減緩速度。就連我多看了天上的星星一眼,他也要立馬聯係買下來,用我的名字來命名。
他給我辦了一場舞會,所有人都在祝福我,羨慕我的丈夫把我寵成了小公主。
新聞上漫天的報道,全都是霸總船長傅萬尋對妻子的愛意。
我像往日一樣,害羞地靠在在傅萬尋懷裏,臉上浮現著幸福的笑。
但傅萬尋,卻有些反常。
他會在夢裏驚醒,緊緊把我摟在懷裏,眼裏含淚:
“老婆,我愛你。”
“嗯。”
“我說的是真的,我好像真的很愛你。”
聽著他矛盾的話,我煩躁點頭:
“我知道。”
他會頻繁地說愛我,一向不喜拍照的他總是把相機掛在脖子上,跟我拍了幾百張合影。
我看著傅萬尋那張近乎完美的臉,隻覺得,他每表現的愛我,心裏的反感就會更加深刻。
幸好,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4
“船長!幾公裏外有龍卷風出沒,我們這條路線航行一定會有危險的!要不要改變路線?”
傅萬尋的小徒弟慌張的跑來,卻被莊溫寧攔下了,她笑容滿麵地掃了我一眼:
“小的龍卷風而已,怕什麼?萬尋什麼大場麵沒見過?有他在,我們一定能安全上岸。”
“是吧?嫂子?”
“聽說是你提出要跟船長哥哥去島上過結婚紀念日的,你肯定不怕吧?”
或許是“好日子”臨近,莊溫寧也不再收斂。
“老婆,你們在聊什麼呢?”
身後傳來傅萬尋的聲音,我剛想轉頭,坐在秋千上的莊溫寧卻滾到地上,差點摔下了甲板。
傅萬尋一驚,下意識把她護在懷裏,皺眉斥責:
“甲板上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不就是個秋千嗎,你用得著這樣嗎!要是莊溫寧摔下去出了人命你負責嗎!”
他看著懷裏嚇暈了的莊溫寧,大聲吼道。
我愣住了,渾身發冷。
這是他失憶以來,第一次對我發火。透過他的眸子,我仿佛看見了跟他剛結婚時的場景。他本就該如此對我,我怎麼還,突然有點不習慣呢?
離龍卷風越來越近,大家都躲進了船艙裏。甲板上隻有我們三個。
風扇到臉上,我差點沒站穩。
“傅萬尋,事到如今,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傅萬尋身體一僵,把莊溫寧抱回倉庫。深深地看了一眼龍卷風,一改剛剛的不耐,笑著朝我伸手:
“海上不多見的奇觀,上來看看吧。”
他站在船的最高處,就像曾經放生那天懷孕的八爪魚一樣伸出手。
傅萬尋看見乖乖的我,明明他早就想好了今日的措辭,但始終等不到我的質問,他心裏莫名閃過一絲後悔。
我這麼信任他,而他卻在謀劃一場命案。
傅萬尋手往後縮,卻突然被我死死拽住。
風越來越大,把海浪卷了萬丈高。天空烏黑一片,仿佛一場致命的世界末日。
他盯著我的眼睛,“淼淼,你很善良,很乖巧。我也真的,很愛你。”
“可是–––”
“可是,你更愛莊溫寧,是嗎?”我平靜地打斷了男人的話,淡淡地笑。
男人連忙搖頭,一陣狂風吹來惹得我們踉蹌。他看了前麵一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跳下了船頭。
他拽住我的手,“淼淼,太危險了!下來吧!”
傅萬尋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他想,就算是離婚,他也不想讓這麼美好的女孩死在這裏。
他拚命地想把我拽下來,但我卻,往前走了又走。
我把胸口纏著的那塊白布摘下來,漏出駭人的刀疤:
“看見了嗎?我的心臟已經沒了。”
“我隻要你記住一句話,用一顆真心換來了一個真相,我覺得值了!”
“下輩子,別讓我再遇見你了!”
我轉身跳進大海,瞬間便被海水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