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沈姑娘,你殺過人嗎?」
沈芸臉色煞白,光是想象那場景就嚇得瑟瑟發抖:「不、不曾......」
我笑了笑,指著她身上的白裙:
「就是嘩啦一下,那人的鮮血噴湧而出,將你的一襲白裙染盡血色......哦對了,你不是不日就要成親麼?這像不像你要穿的喜服?」
沈芸膽子小如鵪鶉,光是想象那場景就要嚇得當場暈倒過去。
可我並未誆騙她。
頭一回動刀子,就是這樣一襲白裙進去,出來時,血色紅裙,像個女修羅。
「你在做什麼?!」
謝允怒氣衝衝地趕過來,一把撈住即將要墜入池子的沈芸。
原來是我看得出神,忘了讓她平身。
外人瞧著,倒像是我故意刁難她。
我慘白地解釋:「我什麼也沒做。」
沈芸身子弱,光是跪這一會兒就麵無血色,暈倒在謝允的懷裏。
「裴灼瑾,若是芸兒有任何閃失,你便拿命來償。」
我噗嗤一下笑了。
我都快死了,哪有命來償還?
他抱著沈芸離開了,好似我是洪水猛獸,會吃了他懷裏的小白花。
我忽然想起還有一物忘記交給沈芸。
匆匆趕到太醫署,卻撞見她窩在謝允懷裏哭:「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殿下的,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謝允揉了揉她的後腦勺:
「長公主心狠手辣,你日後莫要再接近她。」
「旁人都說你們有......私情,若真是這樣,我會給殿下讓位的。」她仰起頭認真道:「我不想成為王爺的累贅。」
謝允盯著她的眼睛,看得失神。
片刻後,輕輕歎了口氣,說:「對她,憐憫而已。」
我轉過身,麵上早已是滂沱一片。
深夜,謝允怒氣衝衝地來興師問罪。
盒子裏,放著一枚再普通不過的銀簪。
這是我剛送給沈芸的新婚賀禮。
「怎麼,攝政王不喜歡這份賀禮?」我笑吟吟地看向他。
「裴灼瑾,你明知這是我......」他話音一噎,「你送芸兒此物,是存心想讓她不好過?」
這是他親手打的。
那年他還是九品芝麻官,我也不過是個沒實權的公主,連自己的府邸都沒有。
生辰那日,他卻還是贈我銀簪作生辰禮。
那是他用他娘的遺物,親手打的。
他滿不在意地笑說:「我娘也歡喜你,日後就讓她處處庇佑著你。」
「我呢,就衝在你前頭,為你擋風遮雨。」
後來,我發髻上滿頭珠翠,卻總戴著一根突兀的銀簪。
未有一日取下。
年少的裴灼瑾和謝允,因這一根簪子緊緊係在一起。
可我今日卻送給了沈芸。
「既是你娘的遺物,就該給日後的夫人才是。」
謝允一下子抓著我的手,將我抵在書案上,嗓音沙啞:「你究竟想做什麼?」
不是對我隻有憐憫嗎,為何要將親娘的遺物也贈於我?
如今我要走了,他卻慌了。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忍不住告訴他:「既是陰陽兩隔,就該斷個幹淨......」
他卻不耐煩地打斷我:
「裴灼瑾,像你這樣的禍害,隻會遺留千年,你若是薨了,滿朝文武都該燒炮竹慶賀!」
他按了按眉心:「過三日就要大婚,我沒那麼多閑工夫陪你胡鬧,一切等大婚後再說。」
我想了想,何時去江南來著?
似乎也是三日後。
江南水鄉,我與謝允的相識之地。
也是我的埋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