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再次醒來,入眼是一篇刺目的純白。
“孩子......”
我想起身,一隻有力的手卻先牽住了我:
顧辭淵抿著唇,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你和孩子都沒事。”
我想起暈倒前那兩人對話,垂眸猶豫片刻,還是對他說:
“這次我跑出去,是因為..”
顧辭淵握著水果刀的手不自覺地握緊,開口打斷了我的話:
“醫生說你爸受了刺激,偏癱有恢複的跡象,需要把他轉去療養院。”
我一下慌了神。
這次我私自逃跑,還受了傷。
按照他的脾性可能已經報複在爸爸身上。
我勉強維持冷靜,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食指: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送我爸嗎?”
顧辭淵皺起眉,將一塊削好的蘋果喂進我口中:
“別得寸進尺。”
“有你在身邊,不會有事的。辭淵,帶我去好嗎?”
那場禍事之後,我再也沒有這樣稱呼過他。
顧辭淵出現片刻的晃神,沉默半晌後才點頭同意:
“好。”
看到他答應下來後,我才真正長舒一口氣。
這樣的態度,至少證明他剛剛沒有騙我。
下午,我滿懷希望的坐在輪椅上,準備迎接爸爸。
轉運通道的門被吱呀一聲打開,顧辭淵的助理推著我爸爸走過來。
逆著光,我看不清爸爸的表情,卻能看到他在輪椅上坐得格外端正的身姿。
這幾年,我唯一還能期待的,就是爸爸好起來,和我說說話。
但今天,這個美夢好像成真了。
我顫抖著站起來,想要和爸爸打招呼,聽他再叫我一聲許許。
但顧辭淵卻貼近了我的耳廓,親昵而殘忍地說:
“親愛的,你知道怎麼樣對一個人最殘忍嗎?”
“就是在她對一切都信以為真的時候,再把她的希望全部打碎。”
“去跟你爸爸告個別吧。他的遺容,收拾得很整齊。”
我僵在原地。
心如同猛然被人緊攥著捏爛。
我恍惚地走到爸爸身邊,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好冷,不管我怎樣哈氣揉搓都不再會帶有溫度。
顧辭淵的影子剛好攏住我。
他垂下眼眸,不帶悲喜的看我:
“你害死我的孩子,我隻讓你爸爸抵命,已經是寬容了。”
這些話落在我耳中,逐漸變成尖銳的嗡鳴。
無盡的絕望從他的影子裏伸出利爪,好像要將我生生撕碎。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顧辭淵,你殺了我吧。”
他慍怒地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讓我直視他那雙遍布血絲的雙眼:
“你以為我不敢嗎?我恨不得每天都想掐死你。”
顧辭淵整個人都在顫抖,手上加重的力道逐漸使我窒息。
我坦然地閉上雙眼,做好赴死的準備。
但脖子上的手卻漸漸鬆開了:
“但我更恨,這雙手每次放到你脖子上,我又舍不得。”
“所以,我不許你死。”
“你得和我一起,痛苦的活著。”
我看著顧辭淵大笑起來,但眼淚卻不斷的滑落。
他還是不明白,對我來說生死早就不重要了。
我苟活著討好他,隻是為了給爸爸求一線生機。
最後的希望破滅,我什麼都不在意了。
我一口咬在他的手上,血腥味彌散開:
“顧辭淵。”
“你,關不住我了。”
他吃痛的瞬間,我掙脫了他的桎梏。
大概是我癲狂的模樣讓他失神。
顧辭淵拚命想抓住我,指尖卻隻從我的發絲間穿過。
我毫不遲疑的奔向醫院外的河流。
墜入河水的前一秒,我看到他趴在橋上聲嘶力竭的呼喊:
“不要!”
我閉上雙眼,不願再多看他一秒。
顧辭淵,永不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