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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緊張地抬頭:“回父皇......我娘是沈氏,我生於乙未年九月初九。”
父皇冷哼一聲,看向跪在地上的婦人:“你說!”
那老婦身著粗布麻衣,眼淚直流:
“陛下,不是的,我就是裴月澄的養母!她不是什麼皇親國戚,是我從煙花巷買回來的童養媳啊!”
眾人嘩然。
老婦聲淚俱下:
“她娘是醉春樓的花魁,生她的時候連誰是爹都說不清。”
“我可憐她,就花了十兩銀子買下。”
“她本該嫁給我兒子當媳婦,哪知她長得好看,從小就有心思,十歲那年就跑了!如今竟冒充公主......”
“你胡說!”我愕然大喊,“我娘不是!我娘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大家閨秀!”
老婦搖著頭:
“你娘本是大家閨秀,但受不了窮苦,進了煙花巷啊。你左肩有一塊淡褐胎記,小時候還掉進井裏昏迷三日,是不是有這回事?”
我拚命搖頭,看著父皇:
“不,她是騙子!我娘......我娘從未進過什麼煙花巷,我讀的是女誡女訓,學的是禮樂詩書......我是您的女兒!”
父皇對我怒目而視,還未開口,身著錦衣的裴蓁蓁就自人群中走出,跪在我旁邊:
“父皇,姐姐她......她不是壞人。她隻是太苦了,窮怕了。她......她雖心生妄念,但罪不至死。”
“我和姐姐一同長大,和她一起入宮。今日姐姐身份大白,我也不能再留在宮中......”
她說了一半,低聲抽泣:
“蓁蓁不怕過窮苦的日子,隻是......蓁蓁被父皇疼愛多年,舍不得離開父皇啊。”
裴蓁蓁一番話未盡,陸懷瑾已跪下請旨。
“既事已至此,蓁蓁與臣情投意合,願結連理。她既無過錯,也不該因旁人之錯而受牽連。臣請旨賜婚。”
他話音未落,程子矜也恭敬道:
“臣亦願娶蓁蓁為妻,此生護她不懼風霜。”
沈宴言也跪下:“若陛下將蓁蓁賜婚與臣,她可安居中宮,不必再受外議紛擾。”
我怔怔地望著他們,仿佛這一切隻是個笑話。
他們也曾是對我說過溫言蜜語,贈予我雪中白梅的人,如今都為另一個女子低首請婚。
父皇沉默良久,走下禦座,親自將她扶起。
“傻孩子,你是朕的掌上明珠,今日之事與你無關,莫哭。”
然後,他的目光轉冷,狠狠一個耳光甩在我臉上。
我整個人歪倒在地,耳畔嗡嗡作響。
“賤人!你竟欺君罔上,冒充朕的女兒,還妄想攀附權貴,亂我朝綱!”
我臉頰劇痛,口中鹹腥一片。
他甩袖怒喝:“拖下去,關宗人府!擇日發配漠北軍營,給前線將士當軍妓!”
宗人府裏陰冷,我蜷縮在角落的稻草上,牙齒都在打顫。
兩日後,門吏低聲通報來人。
接著衣袍輕響,三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陸懷瑾歎息一聲:“你這又是何苦?我們自小一處長大,怎會真不管你?”
“你如今若肯低頭,認個錯,蓁蓁心善,不會真難為你。”
程子矜接話:“是啊,她說了,隻要你願意,她收你在身邊做個貼身奴婢,也算照拂舊情。”
沈宴言笑了一聲:“我們三個如今也還願意來勸你。這等情分,旁人求也求不來。你別再執拗了,回去跟蓁蓁磕個頭,叫聲主子,往後日子也還能過。”
我抬眸看他們:“我未錯,為何要認錯?我有婚約在身,與定北王的大婚明日便至。太後親令,父皇——陛下也無法阻止。”
陸懷瑾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你說你還有婚約?你莫不是瘋了?”
程子矜也笑:“世子妃?定北王世子雖然殘了,但人家也不是傻子,你已經不是公主,誰還會娶你?”
沈宴言冷哼一聲:“我看她是完全瘋了,不如現在就去回稟陛下,即刻送她出發。”
此時,外麵傳來一聲太監通傳:
“太後有旨——即刻接謹言公主出宗人府,完婚——!”
緊接著,一位身著錦袍的男子大步跨入獄門。
定北王世子,謝路昀。
陸懷瑾一怔:“你來做什麼?”
謝路昀目光如刀鋒般掃過三人,下一瞬,他一腳狠狠踹在陸懷瑾胸膛,將人直接踹翻在地。
陸懷瑾重重撞在牢牆上,噴出一口血。
程子矜驚怒起身,卻被對方一個鞭腿掃翻在地。
謝路昀不管程子矜,隻揪起陸懷瑾的衣領道:
“她是我謝路昀名正言順的未婚妻,你當眾辱她,如今不過是我原數奉還。不加價,已是你命大。”
他鬆手將陸懷瑾丟到地上,轉身一記肘擊將欲偷襲的沈宴言砸翻,牢中頓時慘叫聲連連。
我怔怔地看著他,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人,是那個傳聞中腿腳不便的定北王世子。
謝路昀轉過身來,向我伸出手:“跟我走。”
我卻怔住了:“你真的要娶我?我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謝路昀隻低聲道:“我有我的理由,來日會講給你聽。”
“但你相信我,無論聽到什麼離奇的事,我都沒有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