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京中春宴盛會上，眾人瘋傳搶閱以我入畫的春情圖。

太子夜洛冥摟住我的庶妹楚歡歡說道：

“莫再跟孤生氣了，如今楚婉名節有汙，能配得上太子妃之位的隻有你。”

我醋意橫生，當場撕開庶妹的衣襟，露出她肩頭紅芍藥刺青自證清白。

庶妹羞愧難當，連夜剃發遁入佛門。

可夜洛冥卻在新婚夜親手給我灌下春情散，送我入青樓。

一年後，我受盡淩辱身染惡疾，被賣到更下等的窯窟。

庶妹卻搖身一變，成了人人讚頌的佛門聖女。

我在萬人唾罵中苟延殘喘，楚歡歡趁勢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

新婚當晚，夜洛冥下令，將我砍斷手腳做成人彘，埋在芍藥花田下麵。

“有這個賤人的滋養，歡歡鐘愛的芍藥花一定常開不敗！”

再睜眼，我重生在太子邀我賞花入畫當天！

這一次，我依然盛裝出席陪在太子身側。

隻是淪入青樓的，將是她楚歡歡！

“要不是姐姐當日撕毀我的衣衫，太子殿下也想不到這麼好的辦法娶我！”

楚歡歡柔婉的聲音鬼魅一般縈繞在我耳邊。

我嘴裏被塞滿麥麩，眼裏流出了血淚。

楚歡歡勾著夜洛冥的脖子，得意的看著我。

“姐姐別著急哭，你娘親為你早就哭瞎了眼，已經被楚大人休妻了！”

“如今身染惡疾，很快就會去陪你了！”

花土將我埋沒之前，我絕望的嗚咽道：“娘親！”

再睜眼，我對上娘親慈愛的眼眸。

“婉兒，睡醒了？”

“你跟太子大婚在即，他特地找了京城最有名的畫者，將你們共同入畫，可見他心底愛重你。”

娘親滿眼幸福歡喜，我心裏卻滿是苦澀。

前世，我入青樓飽受折磨，她被父親休掉鬱鬱寡歡。

楚歡歡成為太子妃後，我爹更是直接將姨娘扶正。

我娘拿著一紙休書最終病死荒野，屍骨無存......

我一下子撲進娘親懷中，哽咽落淚。

“太子殿下和姐姐還未成婚，姐姐可要謹記禮法規矩，不要傷了自己的名節啊！”

庶妹楚歡歡的聲音突然闖進來，看似溫柔，實則刺耳。

我爹臉色一沉。

“就算是你跟太子殿下定下婚約，你也要謹守女德，不可放肆！”

楚歡歡眸光閃動：“不如，姐姐就不去了吧？”

及笄那年，太子狩獵是遭遇刺殺，我義無反顧擋在太子麵前，身負重傷。

皇帝下旨冊封我做太子妃。

這兩年，我在家中一邊養傷，一邊安心備嫁。

新婚夫妻在大婚前不宜見麵。

我為了給自己討個好兆頭，原本是不想去的。

但她在旁邊嘰嘰喳喳，吵得我頭疼。

上一世，我就是想看到她失落難過的表情，盛裝出席了太子的邀約。

數十個聞名京城的畫師仔細端詳我，臨摹畫作。

我看著畫中一雙璧人，心底歡喜。

可在大婚前的春宴上，以我入畫的春情圖被當眾瘋搶傳閱。

我雖然當場自證清白，卻讓自己落入他們另一個換親圈套中！

思慮至此，我冷聲開口。

“請跟太子殿下說，婉兒一定會按時赴約。”

這一次，我依然要盛裝出席陪在太子身側。

隻是淪入青樓的，將是她楚歡歡！

2

到了約定時間，見我遲遲不來，花船上的人開始躁動起來。

“還沒當上太子妃就開始擺架子了！”

“一會咱們哄她多喝幾杯春情散，到時候，就是她求著咱們給她痛快了！”

“孤要的春情圖，哪怕是個瞎子，上手一模，也要知道圖上的人就是楚婉！”

夜洛冥話音剛落，忽見湖麵飄來一搜小船。

我站在船上，白衣蓮花發冠翩然出塵。

手握淨水瓶，嫩綠的柳枝在瓶中柔弱飄搖。

觀音神女之姿，徹底驚豔了夜洛冥。

夜洛冥神色癡迷，甚至忽略了一旁的楚歡歡。

楚歡歡眼中閃過一絲嫉恨。

“姐姐，太子殿下誠心邀請你入畫，你遲到許久，是故意讓太子殿下難堪嗎？”

我沒理會她的挑釁，柔柔看向夜洛冥，眉眼中愛意深深。

“能嫁給殿下是婉婉的福氣。”

“婉婉剛才特地去佛寺，跟主持求來這瓶開悟清泉贈與殿下。”

我湊近他低語。

“聽聞皇上也鐘愛這開悟清泉，三年也隻能跟白馬寺主持要上這一小瓶。”

“婉婉在佛前苦苦求了主持好久，才換得這半瓶。”

“隻希望殿下能品嘗到世間最好，一世英武。”

恒朝前後三代帝王都推崇佛教。

傳聞佛寺後山的開悟清泉，是觀音淨瓶中的聖水所化。

隻有人間帝王有資格淺嘗一口。

這種象征帝王威儀的神聖泉水，夜洛冥很早就想品嘗一番。

但是他不合主持的眼緣，要了好幾次都沒要到。

看著我手中的淨水瓶，夜洛冥牽著我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你......”

我伸出纖細的手指堵住他後麵的話。

麵紗之下散發出幽幽清甜香味。

我垂眸低語，一臉深情。

“婉婉用今生所有的福報跟主持做交換，他才肯答應我的。”

“主持說，還需要我在白馬寺潛心苦修九九八十一天......”

“婉婉想告訴殿下這個好消息，連清修的衣裳都沒換，就趕來見殿下了......”

“婉婉想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殿下的太子妃是聖潔無雙的女子。”

他迷離的眼神，落在我的半遮半掩的麵頰上。

“你就這麼喜歡孤？”

“清修寂寞，還要親自砍柴做飯，你受了的嗎？”

我心中冷笑，臉上卻帶著嬌羞。

“為了殿下，婉婉做什麼都願意！”

我話音剛落，楚歡歡咬著牙，滿臉假笑的奉上一杯花茶。

“姐姐辛苦了，這可是太子殿下親自給你準備的花茶，美容養顏，姐姐趕緊嘗嘗！”

上輩子，我就是喝下這杯合歡花茶，才會狼狽落水。

屏風後麵十幾個畫師趁著我沐浴更衣時，齊齊偷窺我。

我瞥了一眼夜洛冥，伸手準備接過花茶。

“既然是殿下準備的，我自然要喝。”

我的手還沒碰到杯子，夜洛冥就將我護在了身後。

“這花茶豔俗，孤要和婉婉嘗嘗開悟清泉！”

我側目看向滿目震驚的楚歡歡。

嗬，賭贏了。

3

夜洛冥牽起我的手，動情道：“婉婉......”

楚歡歡氣得眼底一片猩紅。

“殿下今天專門請了畫師來給姐姐作畫，還是抓緊時間給姐姐作畫吧！”

她眸光陰寒，將我推搡到船舷邊。

夜洛冥渾身火熱難耐，麵色不悅。

“入畫之事改天再說，今天孤要好好和婉婉說說話！”

楚歡歡不敢置信。

“殿下明明答應過我，要給姐姐做畫的！”

我笑著挑釁她。

“殿下喜歡我，自然舍不得讓我入畫啊！”

“倒是妹妹你，窈窕身段，當真是入畫的好料子！”

“賤人！”

她用力一推，一聲猛烈“噗通”我直挺挺落入水中。

“妹妹！不要，姐姐仰慕殿下，甘願為了殿下禮佛！不可臟了這身觀音衣裙！”

夜洛冥想也沒想，徑直跳入水中來救我。

楚歡歡滿臉詫異站在船舷上。

“不可能，殿下喜歡的人是我，想娶的人也是我！”

我在水中趁機抱緊夜洛冥，悄悄在他耳邊開口。

“殿下一定要記得，這段時間不要破戒，不然清泉就不靈驗了！”

夜洛冥滿眼春意，下意識將我護在懷中，重重一吻。

我忍著心底的惡心，繼續對他笑。

“殿下一定要等婉婉清修回來啊！”

船舷上，楚歡歡狠狠跺腳的動作被我收入眼底。

等眾人停靠岸邊，夜洛冥擺擺手，目光依依不舍看著我乘著一葉扁舟漸漸離開。

“殿下怎麼忽然改變主意了啊？”

“為了看楚婉放浪入畫，我可是激動的一夜沒睡啊！”

幾個伴讀意猶未盡紛紛起哄。

夜洛冥望著遠走的小舟出聲嗬斥。

“入畫之事不必再提！婉婉如此為我著想，我不能寒了她的心！”

“從今天開始，孤也要沐浴齋戒九九八十一天！”

楚歡歡委屈咬唇：“殿下忘記了對我的承諾嗎？”

夜洛冥沒再回答他，隻有伴讀們奚落的眼神冷冷落在她身上。

任憑她使盡全身解數勾纏夜洛冥，他都不為所動。

可我太了解楚歡歡的性子，她從小就跟我爭強好勝。

夜洛冥越是拒絕她，她就越是不甘心！

我離開後，迅速換了一身小太監的衣服，悄悄潛入太子休息的莊園中。

十幾個畫師不明所以跟在我身後。

“這樣能行嗎？”

我薄唇勾笑，給他們每個人送上一大袋子的金元寶。

“貴人情趣特殊，一會你們就藏在角落不要聲張，默默作畫就好！”

為了讓夜洛冥喝的暢快，我還特地在清泉水裏加了特製的暖情藥。

這種藥物，隻能通過男女合歡來解除。

夜洛冥喝下清泉後全身燥熱，誤以為是開悟的表現。

而此時，楚歡歡穿上最輕薄的紗衣悄悄闖了進去。

夜洛冥泡在溫泉水中，全身都像是被螞蟻啃食奇癢難耐。

他嘴裏念叨著“清心寡欲，開啟明智”的話語。

猝不及防被一個柔軟的身影曼妙纏上。

楚歡歡一身白衣出塵，扮成我的模樣引誘夜洛冥。

“婉婉！”

一切都水到渠成時，隱藏在暗處的畫師紛紛落筆。

畫卷上惟妙惟肖相依偎的兩個人，正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楚歡歡的婢女還不知道這些變故。

她按照楚歡歡的吩咐，找到畫師，將春情畫卷拿走賣掉。

我一路跟著她，確定她已經給茶樓說書先生一大包金葉子，散布關於我的謠言。

等她走後，我扮做小太監走到茶樓裏麵。

“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我還能給你更多金葉子！”

茶樓的瞎子說書人欣喜若狂。

“老朽說書的功夫很厲害，一定會讓貴人們滿意！”

4

夜洛冥一番纏綿，清醒過來後，竟然發現楚歡歡就在自己身邊！

她一身紅印，刺目無比！

夜洛冥一巴掌扇過去。

“賤人！孤齋戒七日，隱忍開悟，全被你給毀了！”

楚歡歡捂著臉頰淚流不止。

“殿下，歡歡早就是殿下的人了！殿下就為了姐姐的三言兩語冷落歡歡，歡歡不服！”

“開悟清泉不過是姐姐用來欺瞞殿下，讓殿下遠離我的！”

夜洛冥沉著臉，身下的火氣又被她輕而易舉勾起來。

“殿下原本就英勇無雙，怎還需要那清泉水開悟明智？”

夜洛冥身上的藥性還沒徹底化解，反正已經破戒一次，就幹脆又抱著楚歡歡苟且一番。

此時他還不知道，他和楚歡歡已經變成街頭百姓們，爭相討論的一對野鴛鴦。

茶樓說書人圖文並茂解說，太子溫泉池畔幽會楚家庶女的香豔故事。

而我，一身素衣，老老實實在佛寺祈福誦經。

前世，楚歡歡在佛寺中意外救下西域佛子，成為聖女。

我早早來到佛寺輾轉，一定要搶在她前麵，見到那位傳聞中的佛子。

若我能順利成為佛子身邊的聖女，我就可以盡早帶著我娘親遠走高飛！

可我將佛寺找了一遍，竟然隻有隔壁廂房那個登徒子！

夜洛冥悄悄來看我時，我正在跪在佛前祈願。

“求佛祖能讓太子殿下開悟，賜下福祉，讓他成為恒朝最英武偉岸的帝王。”

夜洛冥感動不已，他上前抱住我，想要解開我的麵紗來吻我。

我用手指橫在他唇邊，眉眼勾人繾綣。

“殿下，愛是克製，是奉獻，婉婉願意為了殿下在佛寺清修，所以殿下也要克製自己的欲啊！”

他發現我的雙手上傷痕累累，全是劈柴時不小心傷到的。

他眼底滿是動容，又多了一絲堅定。

最終，夜洛冥依依不舍離開佛寺。

我見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心裏卻惴惴不安。

傳聞中的西域佛子到底在哪裏？

前世，楚歡歡到底是如何成為佛子身邊的聖女？

夜洛冥回去後，竟然將我們的婚事提前了！

流水一樣的貢品送到我身邊，我隻覺得氣悶！

狗才會嫁給夜洛冥！

而且楚歡歡最近過於安靜了，總感覺她在密謀什麼。

轉眼又過了兩個月，夜洛冥這期間隔三差五就來佛寺看望我。

我們大婚還有最後七天。

我的丫頭給我傳話。

“小姐，聽說二小姐有身孕了！

半個月前，她吵著要太子殿下迎娶她。

殿下不耐煩直接給她灌了墮胎藥！”

“她的血染濕一整條衣裙！還說什麼，要在春宴上，把你送去青樓！”

我心下不安，事情已經遠遠超出我的意料！

民間傳聞風流豔聞越來也離奇。

百姓們繪聲繪色將楚歡歡跟太子的私生子都給幻想出來了！

可我在佛寺開設粥棚，廣結善緣，做了諸多好事，仍然找不到佛子下落！

“不好啦！小姐！佛寺著火了！”

半夜，我的丫鬟驚慌叫醒我。

“是二小姐，她帶著殺手正在追殺我們！”

刷刷刷，數十支鋒利箭羽劃破窗柩。

整個佛寺火光衝天。

楚歡歡眼神陰鷙，從火光中走出來。

“楚婉！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最近太子殿下對我避而不及，完全跟上一世不一樣！”

她蒼白的臉頰在夜色中如地獄來的修羅。

我步步後退：“楚歡歡，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在佛寺清修，沒有招惹你半點，你敢冒犯皇家寺廟，就不怕被淩遲處死嗎？”

“哈哈哈！我的孩子沒了，我才知道，原來你這個手下敗將竟然重生的比我早！”

“這輩子，你竟然哄的殿下對你念念不忘！”

“不過沒關係，隻要你死了，我照樣可以重新獲得太子殿下的心！”

她一抬手，身後的黑衣殺手動作敏捷廝殺上來。

“不要！”

我驚呼一聲，前方已經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難道我重生一次，還是不能改變被殘害的命運嗎？

“嗖！”

一隻箭羽從我耳畔劃過。

我腳下不穩，直直摔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