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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李建軍的吼聲像一把破鑼,刺耳又無力。

他眼中的慌亂,比他身後的張桂芬還要濃重。

我看著他們,就像看兩個跳梁小醜。

我的聲音很輕,卻穿透了風雪,清晰地傳進院裏每一個人的耳朵裏。

“這塊玉佩,不是我的嫁妝。”

“是我嫁過來時,我媽給我陪嫁的一個金鐲子不見了。”

“婆婆說,她是為了給我小姑子李娟打點工作關係,才不得已拿去當了。”

我每說一句,張桂芬的臉就白一分。

“後來,她心虛,就從一個‘特殊渠道’弄來這塊玉佩補償我。”

“她告訴我,這玉佩不值錢,就是塊普通的石頭,讓我貼身戴著,別聲張。”

院裏原本嘈雜的議論聲,漸漸平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桂芬那張已經毫無血色的臉上。

“你胡說!”

張桂芬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尖利得像要劃破夜空。

“周麗你這個賤人,你女兒死了,你就瘋了是不是!在這裏胡編亂造汙蔑我!”

她氣急敗壞地撲上來,想搶我胸口的玉佩。

我側身躲過,任由她撲了個空,踉蹌著差點摔倒。

李建軍見狀,也紅了眼,揚起手就要朝我臉上扇過來。

他的手腕在半空中被我死死抓住。

上一世,他就是這樣打我的。

這一世,他休想再碰到我一根頭發。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敢碰我一下,天亮了我就去軋鋼廠,告訴你們廠長。”

“就說你和你媽,合夥偷盜知青的嫁妝,如今事情敗露,還想殺人滅口。”

“殺人滅口”四個字,我說得又輕又慢。

李建軍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像一截凍住的木頭。

他眼裏的怒火瞬間被恐懼澆滅。

他是個典型的窩裏橫,欺軟怕硬,最在乎的就是他在廠裏的前途和名聲。

我鬆開手,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我不再看他們母子倆。

這兩個人,已經是我砧板上的肉。

我轉身,目光越過院子裏一張張驚疑不定的臉,落在了對門那扇門上。

我徑直走過去,敲響了趙東升的家門。

“咚,咚,咚。”

門很快就開了。

趙東升穿著一件舊軍大衣,手裏還拿著一本書。

他比李建軍高大,眉眼周正,隻是神情有些冷。

他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最後落在我敞開的衣襟和那塊玉佩上。

他的腿微微有些跛,那是他在戰場上留下的傷。

也正是因為這傷,讓他顯得有些孤僻,與這個喧鬧的四合院格格不入。

上一世,他是唯一為我收屍的人。

這一世,他是我複仇計劃裏,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我沒有半分猶豫,伸手將脖子上的玉佩拽了下來,遞到他麵前。

紅繩冰冷,玉佩卻帶著我胸口的溫度。

“趙大夫,您當過兵,見多識廣。”

我的聲音恢複了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脆弱。

“您能幫我看看,這玉佩是什麼來曆嗎?”

我頓了頓,目光若有若無地瞥向身後臉色煞白的張桂芬。

“我婆婆說,這是從潘家園一個專門倒賣‘死人東西’的販子手裏買來的。”

“死人東西”四個字,我咬得極重,像是一把淬了毒的鉤子,扔進了這潭渾水裏。

趙東升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接過玉佩,借著屋裏透出的燈光,仔細端詳。

院子裏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說出這玉佩是真是假,值多少錢。

可他的臉色,卻一點點地變了。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抬起頭,用一種極其銳利的目光看著我。

那眼神,不像一個赤腳醫生,更像一個審訊犯人的軍人。

他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你女兒的繈褓,是不是一塊藍印花布?”

“布的右下角,是不是用紅線繡了一個‘安’字?”

趙大夫是怎麼知道的?!

我強壓下心頭的巨浪,迎著趙東升探究的目光,重重地點了點頭。

得到我肯定的答複,趙東升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而鋒利。

他不再看我,而是像一把出鞘的利劍,直直地刺向已經癱軟在門框邊的張桂芬。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千鈞之力,在寂靜的雪夜裏,字字如雷。

“張主任。”

“三天前,你是不是去過黑市,見過一個叫‘黃瘸子’的人?”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如炬。

“你用一個健康的女嬰,從他手裏,換了一個快要不行的病嬰和這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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