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外門弟子,根骨極差,修煉十年都不曾築基。
爹娘都是莊稼人,仙門大選的消息傳來時,他們變賣了祖傳的三畝良田才為我湊夠上仙山的盤纏。
八歲的我死死抱住爹爹的腿,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去!那田是太爺爺開荒留下的,賣了田你們吃什麼啊?”
向來和善的爹爹竟掄起巴掌,我臉上頓時火辣辣地疼。
娘含著淚把碎花布包袱係在我肩上,包袱裏裝著二十個銅板和半塊麥餅。
“傻丫頭,等你成了仙人娘娘,爹娘還愁沒好日子過?”
她粗糙的手指點著我鼻尖。
“到時候縣太爺都得給咱家磕頭哩!”
後來我才知道,那年爬仙山的孩童足有三萬七千之數。
有人摔死在懸崖下,有人凍僵在雪道上,最終活著敲響山門玉磬的,不過八十九人。
柳寒聲來時,我正在運氣調理內傷,身上血跡尚未幹透。
我眼中泛起淚花,扯起染血的衣裳給他看。
“寒聲,我胸口好痛,要不是先前吃了築基丹,我可能都......”
柳寒聲不耐地打斷我,連眼風都沒往那血跡上掃一下。
“慕靈,今日你在大殿上主動對雪兒出手了?”
我的心涼了半截,握著本命劍的手攥得發白。
“是她先驟然對我出手,你也知道我的劍靈護主......”
他瞥了一眼的手中的竹劍,眼中滿是冷意。
“慕靈,雪兒是我師妹,哪怕是你也不能欺負她。”
“她好不容易從魔尊手裏死裏逃生,我絕不會再讓她受一絲委屈。”
“雖然我們已經拜堂成親,但這不過是些凡俗禮數,不為修仙者所承認,隻為了全你一個心願罷了。”
“雪兒的身份與你雲泥之別,你以後要安分守己,否則就連我也幫不了你。”
我的臉色驟然變得煞白。
他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經過,隻是不忍看他的心上人再遭受一絲痛楚。
柳寒聲離開前,看了眼我染血的衣袍,又看了看我蒼白的麵色。
他仿佛看破某種詭計般,眼中滿是不屑:
“幸慕靈,你已有築基修為,這種傷勢,吃點回靈丹便可修複。”
“矯情什麼?”
從前的他不是這樣的,就連我的手被針紮出一個小血點,他都會心疼地吹了又吹。
“你從前一人在這仙山吃了許多苦,以後有我保護你,絕不會再讓你受傷。”
既是修煉,哪有不吃苦的道理。
何況我的經脈本就比旁人細上十倍,靈氣運轉滯澀,修煉時更是痛苦。
聽了他的話後,我心下甜蜜,練起功來卻越發刻苦,隻為有朝一日與他比肩。
柳寒聲無奈,隻得日日為我護法,以防我走火入魔。
可如今我受了危及生命的重傷,他卻說我矯情。
我看見他胸口露出回靈丹藥瓶的一角,想必是為童雪準備的。
我明白了,他還是和之前一樣細心。
隻是關注的那個人,不再是我了。
柳寒聲的身影慢慢走遠,仿佛也帶走了我心裏最後一絲情意。
我呆坐良久,眨了眨幹澀的雙眼,伸手抹去了臉上冰冷的水澤。
緊緊抱著手中的本命劍,蜷起身子再一次嘗試運氣療傷。
本命劍閃了閃,劍靈青竹語氣焦急:
“你體內的靈氣都耗光了,還在這運轉功法有什麼用!”
“你傻啊,剛剛就應該找那個負心漢要幾瓶回靈丹過來!”
我閉了閉眼,溫聲安撫暴躁的劍靈:
“青竹,我知道你是擔心我。”
“但我好歹也築了基,吸收靈氣的速度雖然緩慢,但這點傷勢總能治好。”
我才不想低三下四找柳寒聲討什麼東西。
我嫌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