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剛通過實習考核的急救醫生藍月靈說，自己能預見即將發生的死亡。

參加第一次急救時，她指著躺在地上小女孩。

“她今天一定會死，救她我們也會倒黴！”

主任怒斥她後，當場進行急救，結果女孩真的在急救過程中失血過多而死，參與急救的醫生也被不知情的群眾網暴。

大家對她的預言將信將疑，直到第二次大規模車禍發生。

藍月靈發瘋一樣攔住急救車。

“不能開！這個車裏液態氧在泄露，會造成爆炸讓無數人死亡！”

出於安全考慮，主任隻能臨時換車。

事後檢查發現，這輛急救車的氧氣供應係統在上一次急救時管道出現裂痕。

從此所有人都相信她的話，覺得她是好運符，我的副主任男友更是去哪兒都帶著她。

一次開會時，她驚恐地指著我，臉色慘白。

“繼續讓趙曉當急救醫生的話，她會害死在場所有人。”

當天我就被調去坐診，卻碰上感染艾滋的醫鬧患者無差別傷人。

我一身刀口掙紮著走到急救室門口，卻看到同事們拿著手術刀後退。

“藍月靈說，誰救你誰就會被艾滋病毒感染。”

最後，我活活失血過多而死。

再睜開眼，我回到了藍月靈進急救隊的第一天。

01

“主任，我能預見死亡！”

醫學模擬訓練室內，哄笑聲炸開。

主任一巴掌打在她的腦袋上。

“安靜！你是醫生！你都看見死亡了還救什麼人啊！”

聽著熟悉的對話，我猛地抬頭。

重生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急救電話突然響起。

在急救車上了解到，老城區裝修改建，幾個小孩在危房下玩遊戲，被斷牆壓倒，其中一個小女孩呼吸十分微弱，需要緊急搶救。

我剛想開口，剛結束實習的新人藍月靈就神叨叨抱著頭，一臉痛苦狀。

“她今天一定會死，我們整車人都會倒黴！”

主任眉頭緊皺，怒斥她。

“閉嘴！我學醫十幾年，最討厭你這樣神神叨叨的。”

他一把扯下藍月靈抱頭的雙手。

“別以為你是女人就能享有特權，進了急救隊就要遵守隊裏的規矩，再亂說話你就給我滾出去？”

見主任生氣，同車的另外兩名急救隊員也一臉不耐。

“咒誰呢？怕吃苦不想去就直說，還在那裝神弄鬼起來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苦都不能吃。”

“就是，都進急救隊了，還想當小公主嗎？同樣是女性，趙曉姐可比她強太多，當了五年急診醫生，錦旗都收一屋子了！”

藍月靈被指桑罵槐也不生氣，反而坐的筆直，一副自信的樣子。

“我預見的就是這個畫麵，你們不相信那就等到時候看就好了，不過萬一被連累了可別找上我。”

“行了！趕緊進行急救！”

這時車輛已經停在了女孩被壓的危房前，主任打斷他們說話就下了車。

一直沒說話的男友馮毅這時向主任提議。

“老大，我和張強過去吧，你們去看看其他傷者，我倆搭檔好幾年了，比這更嚴重的情況都處理過，應該問題不大。”

主任沒有異議，因為男友和張強，的確都是身經百戰的好醫生。

我看向正忙著準備除顫儀和吸氧機的張強，他是我一手帶出來的醫生。

上一世，也是他去救的小女孩，男友和他打配合。

因為女孩被壓在牆下，胸腔被鋼筋貫穿，需要先處理周遭牆土，保證鋼筋穩定不會亂動。

他們特地固定好鋼筋，才去打散周圍的泥土，沒想到鋼筋突然偏移，導致女孩胸腔大出血死亡。

這個視頻被有心人發到了網上，張強也被網友質疑故意殺人，遭受網暴不說，家人也受到牽連，生無可戀之下跳樓自殺了。

想到前世的種種，我不相信藍月靈真的有預言的能力。

為了查清真相，證明我的想法，我搶先把女孩身邊的鋼筋穩定住了。

“老大，我來救她。”

02

主任還沒說話，男友馮毅急切地拉著我的手，反駁道。

“趙曉，別胡鬧，你才做完了七小時的胸腔縫合手術，需要休息。”

我仔細觀察了男友的表情，他眼中的關心並不像作假。

其他人聽到，也紛紛勸我。

“趙曉姐，我來吧，我手很穩的，保證救下小姑娘。”

“對啊，馮毅也是擔心你，你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還是要穩妥一些，別這麼拚命了。”

我一邊給女孩止血，一邊細心清除她身上的泥塊。

“我的身體我清楚，急診醫生哪能想休息就休息，況且，這個小姑娘本來就害怕的不行，你們一群大男人萬一嚇到她，心率再出問題怎麼辦？”

“急診隊招攬我們進來，不就是為了在不同情況下能更有針對性地去救人嗎?”

主任欣慰地看了看我。

“不愧是我親自帶出來的急診醫生，去吧小趙！”

主任都發話了，馮毅也隻能無奈地看我一眼，然後在旁邊給我打下手。

餘光掃到藍月靈，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輕蔑。

“這女孩命中注定要死，誰去她都活不了。”

話音剛落就傳來主任暴怒的聲音。

“趕緊給我滾去救人，回去後寫30000字檢討！”

因為周遭有很多大的土塊和水泥，所以我和馮毅處理女孩傷口時很是小心。

她胸腔的鋼筋隻要不移動，就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等會我剪斷鋼筋，你負責處理出血......趙曉！”

他話還沒說完，我已經剪掉女孩衣服，提前處理了貫穿處傷口。

女孩因為被鋼筋刺穿，已經失血過多。

我又仔細檢查了她的受傷部位，確認鋼筋並未觸及心臟後，當即將鋼筋剪斷。

腦子裏不自覺想到前世她胸前鋼筋偏移後，血流不止的慘狀。

最後我喊來馮毅，一起把女孩小心翼翼地平移到了急救擔架上。

馮毅迅速給孩子戴上了氧氣罩，語氣中帶著責備。

“為什麼不按照急救流程來操作？你明知道她可能會有其他出血點，操作不當會增加她大出血的風險！”

我沒有辯駁，雖然私下他是我的未婚夫，但在急救期間，他也是我的上司。

“沒有下次。”

女孩被送上急救車送到醫院搶救後，身上沒有其他明顯的傷痕，各方麵指征也完全正常，呼吸也是平穩的狀態。

其他隊員得知這個消息後，對藍月靈一通冷嘲熱諷。

“嗬嗬，說什麼這女孩死定了，我看就是不想出診。”

“這種人不知道是怎麼通過實習的，貪生怕死還來當什麼急診醫生啊，能不能向趙曉姐學習下啊。”

“還好沒聽她胡說，我們可是和死神爭分奪秒的人，閻王爺看到我們都要往後退一退！”

藍月靈抿著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貪生怕死！”

見她落淚，大家表情更是不忿，還想再說什麼，馮毅卻厲聲喝道。

“話怎麼這麼多，人救完了嗎？”

我皺眉看向他，男友對新來的一向特別嚴厲。

不隻是我，急診隊99%的人都被他罵崩潰過。

他義正言辭地說不高要求高標準，一旦出事就是生死大事。

但這時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明顯感受到了他對藍月靈的維護，隻因為藍月靈是他的師妹嗎？

好在，前世小女孩死亡的事件沒有發生。

不管藍月靈是不是能預言，我都可以擺脫前世慘死的命運。

晚上大家在寫急救報告時，寂靜的辦公室突然一陣驚呼。

“白天救的小女孩，術後幹預出了問題，死了！”

03

我不可置信地搶過張強拿著的手機，

“怎麼可能？”

“我仔細檢查過她的傷口，明明除了貫穿傷並沒有其他出血點，心臟也沒有受損，上車時一切正常，怎麼忽然就死了?”

白天參與救援的隊友們也都麵麵相覷。

小女孩當時的情況大家都一清二楚，是有些失血，但絕對不至於死亡。

這時有人開口。

“是不是送到醫院後做手術的醫生操作失誤了？也可能是孩子自身有什麼疾病或者藥物依賴？畢竟我們隻是急救，沒有進一步手術，一切都有可能。”

張強也連忙說道。

“對，我現在打電話問問做手術的主刀醫生。”

藍月靈卻在這時淡淡開口 。

“我都告訴你們她會死了，可你們就是不相信。”

一時間大家都把目光轉向她，神色各異。

而我指尖深深嵌入手心，心跳瘋狂加速。

主刀醫生的電話很快接通，女孩的確已經死亡。

她被送往手術室的途中，突然開始呼吸困難，最後也沒搶救過來，檢查後發現是傷口過度感染，導致心臟造血困難，搶救無效而亡。

我頹然坐在椅子上，怎麼都想不明白。

按理說，當時她身上多是皮外傷，我第一時間就給她注射了破傷風，貫穿傷口也進行了消毒，怎麼可能會過度感染呢?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難道真的是命中注定？

我的內心煩躁不已，又理不清頭緒。

如果小女孩死了，那網暴呢？

我趕快拿出手機刷評論區，下麵一水地誇急救醫生辛苦，感歎孩子倒黴，還有幾個網友在責怪家長和建造危房的有關部門。

因為我的介入，事情還是有了一些變化。

那藍月靈到底是真的在預言，還是......

看到到藍月靈眼裏的得意，我忍不住衝她怒吼：

“你到底幹了什麼！”

“她才7歲！你為什麼要殺了她！”

藍月靈嚇得躲到了馮毅的身後。

“趙曉，你不能因為我預言對了，就把她死亡的事情賴到我頭上。”

“我隻是說了自己預見的畫麵，我可從頭到尾都沒碰那女孩，你別冤枉人。”

馮毅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扭頭一臉嚴肅地看著我。

“趙曉，我知道你一時半會接受不了，但幹我們這行的，生死還是要看淡，盡力後做到問心無愧就足夠了。”

“你工作五年了，也經曆過不少比這更痛惜的事件，怎麼還會出現這種不該有情緒。”

“如果你再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我會給上報主任，建議你去進行心理輔導。”

我深深地看著馮毅，他終究沒躲過我的試探。

最後我什麼都沒說，走出了辦公室。

身後大家議論紛紛，都在猜測藍月靈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預言死亡。

甚至還有人私下去問她，得到的說辭是她家祖上最早幹過出馬仙，她也是在一次溺水後，才有了這個能力。

她越說的神乎其神，我越是不相信。

就在大家對她說的話將信將疑時，刺耳的鈴聲再次響起。

急救通知，高速路上發生連環車禍，有一家三口被撞的奄奄一息。

“留下三人待命，其他人快上車！”

大家火速集結準備登上急救車，我卻條件反射般地看向藍月靈。

果然，下一刻她發瘋似地拉住了主任。

“主任，不能開這個車出急救，這輛急救車高濃度氧氣泄露，在車禍現場會發生爆炸的！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刻被人拉住，主任怒急攻心。

“藍月靈，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再胡說八道就給我滾！”

藍月靈死死地抓著主任不鬆手，緊閉雙眼仿佛看到了什麼恐怖畫麵。

“啊啊啊啊啊啊，血，好多血，爆炸聲，我們都會死的！”

04

聞言，大家都停下了動作，臉色十分難看。

為了不重蹈覆轍，我每天都會檢查急救車的情況，十分鐘前我才剛檢查回來，按理說不會出現問題。

男友馮毅卻突然開口，

“老大，雖然急救車會定時保養，但儀器的事兒咱們也說不準，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們先開其他三輛車過去，時間緊迫，藍月靈的事晚點再說吧。”

前世也是如此，男友馮毅提議先出發的同時，讓藍月靈暫停出急救，留在醫院接受思想教育。

而我們急救回來，才知道有同事開了那輛救護車，也去了車禍現場。

結果真的發生了爆炸，死亡五人，受傷十三人，造成重大事故。

會不會她是留下來後對救護車動了手腳？

我看了他倆一眼，眼睛一轉。

“老大，藍月靈既然有這本事，那就讓她跟上，幫大家趨利避害也是好的，我留下來待命。”

本以為藍月靈會反駁，沒想到她卻一臉淡定。

“能幫到大家當然好了，你們都是我的好前輩。”

男友馮毅卻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數十條人命等著急救，主任也不再多說什麼，一邊打電話詢問情況，一邊叫上大家上了另外幾輛急救車。

藍月靈略過我時，輕聲說了一句。

“師姐，你猜這次死的會是誰呢？”

我眼皮一顫，想起上一輩死的五個人，都是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好朋友。

他們的慘狀曆曆在目。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有幾個人在救護車前吵了起來。

“藍月靈說了這輛車在泄氧，沒檢查好別開，開了會死的。”

“是啊，藍月靈的預言好靈驗啊，你們想想上次那個女孩。”

“藍月靈，藍月靈，藍月靈是神仙啊？說什麼你信什麼！”

“這麼迷信還來當醫生，她一副神經兮兮的樣子，我最不喜歡這種人，天天對著馮毅副主任眉來眼去的，今天我就要開這輛救護車看看她所謂的預言到底靈不靈！”

“藍月靈不是這種人，她很不錯的，平常會幫我們買飯，打水，是個好女孩。”

我說為什麼上輩子會有人私自開救護車去車禍現場。

原來如此。

藍月靈平常就當著我的麵跟馮毅不清不楚，雖然馮毅表態說對她沒有別的意思，隻當做師妹，但我仍憋了一肚子氣。

帶了幾年的師弟們，本來就是直腸子，又十分維護我。

有時候還虎頭虎腦的，被人這樣一激，肯定衝動行事。

如果不是我重生一世，知道了結果，說不定也會因為之前的事情，想要打臉藍月靈，上了這輛救護車。

眼看著他們就要上車，我趕緊出聲阻攔。

“幹什麼呢？！誰允許你們私自出發的？下來！”

聽見我的聲音，幾人麵色不忿，但還是乖乖走到我麵前。

“趙曉姐，我們、我們就是......”

“這麼閑？去做模擬胸腔環刺術，什麼時候能不失誤了什麼時候出來！”

我打斷他們的話。

幾人走後，我認真檢查了救護車，沒有發現問題。

前世救護車最後的檢測結果，是高濃度氧氣管出現裂紋。

我隻能打電話給儀器廠家。

“高濃度氧氣會泄露嗎？”

“您在說笑了，這儀器咱們每個月都定期檢查，氧氣管沒有任何問題的。”

“至於您說的泄露，一般是壓力過高，使用劣質管才會出現的情況，但咱們合作這麼久，您應該知道我們廠的水平。”

他的回答和我在網上搜到的一模一樣，我也看過他們上個月的檢修記錄。

一切正常。

氧氣管每年都會更換，上次換過後我們開著救護車救了好幾次人，也沒出事。

如果工廠人員說的都是真的，那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我正在沉思，電話那頭突然出現聲音。

“還有一種情況，氧氣管內部壓力造成管道受損，但這個概率很小，除非......”

聽完他說的話我瞪大雙眼，手忙腳亂再次查看了氧氣設備。

當看清手裏的東西時，我心臟砰砰直跳，一拳打在了救護車的鐵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