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我逼著微醉的沈知遇就範。
事後,他哭著要我對他負責。
我罵罵咧咧:“負責毛線。”
回家緩了幾天後,索性拉黑了他。
八年後他搖身一變,成為我的上司,上任第一天,就是解雇我。
我拎著禮物去求網開一麵。
卻被諷是廢物。
他看了一眼禮物,不屑:“不是進口的,我們家不吃,帶走。”
01
被開除的第一天,男朋友夏明宇從媽媽那裏得到消息,風風火火跑過來,買著東西讓我跟領導賠禮道歉。
“江江,你知道的,我們馬上要結婚了,後麵要生孩子,已婚未育的女性沒有哪個單位敢要的,你可千萬不能丟了工作。”
我有些煩躁。
媽媽也打來電話,說讓爸爸去跟沈知遇的父親說說,畢竟他們曾經共事過,隻是他爸爸後來飛黃騰達了,但多少還有點交情。
他們的輪番轟炸,讓我覺得,這個班不上,我就是罪人。
最後,我還是硬著頭皮,讓沈知心將沈知遇約出來。
沈知心直接約到了他們新別墅家。
看著他們家的獨棟聯排一千平的大別墅,門口地毯就十萬塊。
再想想,我們家29.9包郵的地墊。
我意識到我們之間的差距了。
我買了好多東西過去,他們的爸爸媽媽我也好久沒見了,正好都看一看。
沒想到進門之後,靜悄悄,人影都沒一個。
沈知心從樓上下來,看到我過來,歡喜招呼我坐下。
“你等著,我去給你叫我哥。”
話音剛落,就瞥見樓上的沈知遇雙手插兜,懶散地下樓。
“沈知遇,你怎麼能把江江開除了?”她對同胞哥哥從小都是大呼其名。
眼看沈知心要替我伸張正義了,為了不讓他覺得我在找關係。
我趕緊承認錯誤:“也怪我工作失誤,策劃調查數據不完整,所以......。”
“知道自己工作失誤,來這裏又是做什麼?”
“學別人走後門嗎?”
他的聲音落到了我的頭頂,我尷尬地不敢抬頭。
“我不養廢物。”
“你怎麼說話呢,江江是我最好的閨蜜。”沈知心猛捶了他的後背。
“誰工作沒犯過錯誤,就一個小小的問題至於小題大做嗎?你也太冷漠了。”
求人真是人生最糟糕的體驗啊。
沈知遇不緊不慢,落座到我的對麵,抬眼瞄著沈知心:“你一天班都沒上過的人,知道什麼叫工作失誤嗎?”
“又怎麼會知道,工作失誤就是要受到懲罰的。”他拉長了尾音,仿佛是在提醒著我。
“你......”沈知心被懟的亂了方寸。
我尷尬地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我就不該來這裏。
我努力保持微笑,不讓自己過於難堪。
“心心,我就是來看看你和阿姨,既然他們不在,你代我問好,我就先回去了。”
“不是進口的我們家不吃,東西帶走。”沈知遇冷冽的眼底染上輕蔑的笑意。
我看著包裝盒上大大的中文字體,感歎,他變了。
“不要自己扔......”我沒好氣,頭也不回走了。
回去的路上還被一個老太太騎電動車撞到,反被她訛了100塊錢。
第二天腿還瘸了。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腿還沒好,就被公司人事電話打回去,叫我回去跟新人交接。
我想等腿好再去,卻被告知,不去沒有賠償金。
好吧,我承認,我需要賠償金。
我一瘸一拐地到了公司,同事們都同情地看著我。
“交接啊,人呢?”
“那人說上班路上不小心摔了,腿扭了,沈總給她放假了,讓她延遲入職。”人事同情地看著我。
“我說提前告訴你不用來了,沈總不讓。”
“沈總怎麼對你這麼冷血啊?”旁邊的人替我打抱不平。
我才明白。
不是冷血,他是討厭我。
02
“沈總人呢?”
“剛走。”
我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我倒要問問他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我攔住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
車窗緩緩搖下,他的身邊坐著一個蛇精臉。
我尬尷地轉過頭,原來他喜歡這樣的女生啊。
我握著拳頭,算了,豁出去了。
“你下車,我有話問你。”
“就在這說。”他的語氣冰冷。
“現在的小姑娘看著人畜無害的樣子,看到一輛豪車就想上啊?真不要臉。”蛇精臉不屑地看著我。
他連正眼都沒看我,眼睛直視著前方。
“沈知遇沈總,我已經被你開除了,看在我們以前有點交情份上,請通知人事將我的工資和補償結算清楚,從此,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我們有哪些交情?”他忽而抬眼看向我,眼裏多了幾分戲虐。
又隨手摸去蛇精臉,她故作姿態地笑了。
我想了半天,除了那晚的意亂情迷,確實我們沒什麼交情,他一直都是討厭我的。
再看他旁邊的蛇精臉和那輕浮的動作,想必閱人無數。
那一夜,恐怕也早就拋擲腦後了。
我心裏歎了一口氣。
“沒這賠償金活不下去了嗎?”他笑意相迎,臉上寫滿了嘲諷。
我心裏泛起一陣苦澀。
同人不同命,他身家上千萬的人,開車都有專職司機,又怎麼懂我一個月5000的悲哀。
工作四年,n+1,能賠25000的賠償金。
不小的數字。
“我跟男朋友準備結婚,買房需要錢。”我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男朋友是家裏介紹的,媽媽說家境相仿,人也踏實,適合結婚。
兩人一起努力,日子總會過好的。
一瞬間,沈知遇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下去。”
蛇精臉貼著身體上去,有些發嗲。
“快點。”這次他的語氣冰冷了一度。
蛇精臉瞄了我一眼,不情不願徑直下了車,踩著高蹺走了。
完蛋,他不會是生氣了,別賠償金要不到,工資也不給了。
那就虧大了。
我轉身想撤,下一秒卻被他塞進了車裏。
他俯身貼近我,潮濕的呼吸撲麵而來。
“不是要跟我談交情嗎?”他一臉嚴肅反問道。
我忽然感覺有些害怕他,心裏咯噔一下。
車子在行駛,我也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裏。
“沈知遇......”我試探性喚了他一聲。
他緩緩起身,視線離開我,看著前方。
“嗯。”似乎沒有那麼生氣了。
“工作是我的失誤,我已經受到懲罰,你也開除我了,你也知道現在打工人真的很不容易,我一個月就5000塊,賠償金對我來說,真不是一筆小數目。”
“我保證,我拿了賠償金走人,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
“小時候大家都一起玩過,我還幫你抄作業過,雖然後來你走了,但是我們也沒必要......。”
“到底誰走了?”他喑啞著聲音,強行打斷了我的話。
03
我:?什麼?
他側臉看我一眼,靠在座位上歎一口氣。
“賠償金沒了......”
媽的,我白說這麼多了。
“沈知遇,你別太過分了......我要去勞動仲裁告你。”我急了。
“回來上班,換個崗位。”他輕點著嘴唇。
我愣在座位上,他都這樣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好。”我低聲應道。
“他......對你好嗎?”耳邊他冷不丁來了一句。
他忽然這樣一問,不知道為什麼,心咯噔一下,沒了答案。
夏明宇工作穩定,比我成熟穩重,又會照顧人,父母說適合結婚。
“挺好的,我父母也很滿意。”我故作輕鬆回答了他。
“什麼時候結婚?”他又問。
“應該今年以內吧,他在準備了,不用我操心。”我點著頭。
“到了,下車吧。”他往後一仰,一身疲憊的模樣。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裏?”我支支吾吾。
他哼哧一笑,反問:“這很難嗎?”
害,我管這幹嘛,他本領多大。
我挪動著腿,不小心壓了一下,發出“嘶”一聲疼痛。
下一秒,我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座位上托了起來。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我懸在他後背的手緊張地捏了捏拳。
垂首在他的懷裏,不敢看他。
他一聲不吭。
我聽到他心臟一起一伏的跳動。
那個我曾經喜歡的少年,長成了大人的模樣了。
他將我放在了電梯門口。
我還沒來得及說“謝謝”,他轉身就走了。
下一秒,我在樓梯口,看到了夏明宇,他的眼裏有著分明的怒氣。
“他是誰,為什麼抱著你?”夏明宇直接地問。
“那是我的領導,小時候一起長大,看我腳崴了,不好走路,送了一截。”
“那他也不能直接抱你......”
“就是他開除的我......”我強行打斷了他的話。
他愣了一下,瞬間換了表情,伸手過來要拉我。
我不經意地躲了過去。
他定在那裏不動,“是不是你得罪他了?”
我搖搖頭,“沒有,他隻是不喜歡我,抱我,也隻是單純地行駛助人為樂的風氣吧。”
“那你的工作......?”
“等腿好了,繼續上班。”想到這兒,我就情緒低落。
“真的嗎?”他又反問了一遍。
我點點頭。
他過來挽住我的肩,捏了捏我的臉,好像鬆了一口氣,“江江,這才對的,我看你領導對你挺好的,你們有交情,你以後嘴甜一點,沒準還能升職加薪呢。”
我看著他一臉開心的樣子,詫然,他不介意沈知遇剛剛抱了我了?
胸口有些煩悶,卻說不出哪裏不舒服,總覺得怪怪的。
大抵我也知道,回去上班的路並非沈知遇的一句輕描淡寫。
夏明宇給我煮了一碗西紅柿雞蛋麵,吃完又把廚房收拾了一遍。
臨走之前,他抱著我親了好久,也僅僅是親親小嘴,手都不曾逾越一步。
他是個很正經的人,他說絕對不會勉強我。
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新婚夜他不知道我是第一次,會有什麼反應,
“路上小心。”我看著他消失在拐角的身影。
不知為什麼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那晚,我躺在床上整個腦子裏都是沈知遇。
小時候,我們三在一個院子裏玩耍。
他們兄妹兩是龍鳳胎,沈知心一直跟我很要好。
沈知遇一直不喜歡我,高中時候有人給我遞情書,都被他全部攔了下去,還告訴我爸媽我早戀。
雖然,我真的想早戀,但敗他所賜,一次都沒,還被父母關禁足。
我心裏氣不過,在大學暑假的一次高中聚會後,趁他微醉,狠狠教訓了一頓他。
我發誓,本來隻想拍他幾張半澀情的照片來賣給那些追捧他的小學妹。
沒想到,衣服扒著扒著就有些不受控製了。
“夏江江,你是發情了嗎,你住手?”他微醺,說話還能吐字清晰。
04
“你不感謝我嗎?”
“夏江江,你無恥......”
我不理,低頭啃了下去,軟軟糯糯的,感覺好怪好的。
我得承認,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又有少年感的人。
一時間,我失去了方寸,做了糊塗事。
最後,他委屈地看著我,“你要對我負責。”
“免費幫你還要我負責?滾蛋。”我拍拍屁股走人。
他一下子火了,大吼,滾。
吼遲了,我都已經滾了。
那次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了。
再後來,就聽沈知心說,他哥出國了。
我想給他打個電話,解釋一下那天的草率,也算為我們之間的荒唐畫個句號。
如果還能做朋友那就是朋友。
沒想到,一連打了四五個,都沒人接。
真記仇!我給他拉黑了。
我也不知道我們之間這算什麼?
一夜情?還是青春荷爾蒙的騷動?
後來又聽說,他在國外一學期換了五個女朋友。
哎,真是渣男。
幸虧我離開的明智。
再見麵就是他空降成了我的頂頭上司。
結果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燒了我。
我回去上班了,職位從以前的策劃員轉到財務追債崗。
簡單點,就是專門對付那些拖欠款的老賴。
我每天要打很多的電話,整理他們的欠款。
每天不知道被罵多少次,要不就是直接將我拉黑。
我累的直不起腰,心態更是要崩潰了。
還不如賠錢給我走人,這工作簡直要了我的命。
夏明宇給我送過幾次飯,後來,我出去堵債主了,他碰不上我了,索性就不來了。
於是我開始了每天的無營養便當,要麼連飯都來不及吃。
一天下著大雨,我正在債主小區門口等待,夏明宇打來電話,“江江,我們共同賬戶裏的理財到期了,我全部取出來,後麵我們用來付首付。”
“好,你決定就好。”我看到債主的車子緩緩從地庫出來。
我掛了電話,走上前,債主一個加速,快速從我麵前疾馳而過。
車輪滑過濺起的水,正好打我一個落湯雞。
我好像還聽到一陣譏諷的聲音,“就憑你......不自量力。”
我掏出紙巾想擦一擦,不小心紙巾從指縫間滑落,掉到坑裏,沒濺起一滴浪花。
電話又響了起來,“江江,這個月工資怎麼還沒打到共同賬戶啊。”
這一刻,積攢的情緒忽然就爆發了。
“晚上打。”我煩躁地掛掉電話,灼熱的眼眶滾燙了起來。
保安看我糟透了,撐著傘遞過來紙巾。
我坐在保安室裏,收拾幹了一點,媽媽打來語音。
“聽明宇說你最近加班很多,怎麼工作量突然大了起來,以前也沒這麼忙啊?”
“要不讓你爸爸去找一下沈知遇他爸,能不能給你少點工作?”
我哽咽,“媽,不用。”
“那你要注意身體,很快要結婚了,生孩子要養身體的。”
我長歎一口氣。
敷衍著媽媽,掛斷了電話,感覺自己像一隻無頭蒼蠅,被他們所有人拽著走,找不到出口在哪裏。
想著想著,就哭了出來。
保安一時間嚇得有些手足無措,忽然門被扣響。
我抬眼,淚眼朦朧中,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嚇得我趕緊擦了擦眼淚。
05
“怎麼搞得這麼狼狽?”沈知遇上下打量著我,眉眼緊促。
“我先回去了。”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準備走。
沈知遇跟在我的身後,雨聲很大,夾雜著他的喑啞的嗓音,“我送你回去。”
我沒理會。
下一秒,他攔在了我的前麵,隔著雨簾,我看見他眼裏的戾氣。
“謝謝,不用。”我拒絕。
他伸手奪過我手上的傘扔向了旁邊。
迅速將我圈到他的傘下。
他挽住我的肩,不顧我抵抗,將我塞進了車裏。
隨手甩了一條毛巾在我身上,還遞上了吹風機。
“擦一擦,別弄臟了我的車。”
我:......
內心想罵他一萬遍,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算了,他是老板。
“不滿意這個崗位嗎?”他忽然出了聲,語氣沒有之前那麼冷了。
我沒正眼看他,讓一個女孩子整天對付那些老賴,工資還減少,是個正常姑娘都不會選擇這個職業。
“你不就是想折磨我嗎?現在你看到了,滿意了。”我看向窗外,冷言冷語。
我聽到他輕哧一笑,“折磨你?我付錢,你打工,你的工資同部門正常標準,何來折磨?”
我抿緊唇角,什麼都是你說的對!
鹹魚是沒有翻身的權力的,更何況還是一個落湯鹹魚。
“我在國外的時候,做了兩年的律師助理兼職,專門討債要債,最嚴重的一次,被一個債主拿著槍頂在頭上。”
“可是那也是我收獲最多的兩年。”
“你會見到很多人性的醜惡,也會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我的心裏咯噔一下,忽然感覺多年的迷茫照進了一束光。
透過車窗的反射,我看到他看向了我,我不知所措,低下了頭。
車子靠近小區的時候,我讓他提前放我下來。
這麼炸眼的車,還是不要讓人說閑話了好。
“這沒有路燈,一個人可以嗎?”他順著看了一眼過去。
該死,路燈前兩天壞了,還沒修好。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是有點黑怕啊,轉身卻脫口而出:“我可以。”
“你......未婚夫不來接你嗎?”他的語氣裏似乎帶了一些情緒。
“哦......我們沒有住一起。”說完,我掐了一下自己,跟他說這個廢話做什麼。
他扯動著嘴角,笑了一下,整張臉柔和了好多。
我跟他點頭道謝,離開。
還沒走出幾步,他跟了上來,“我餓了,可以去你那吃點東西嗎?”
我大腦飛速運轉,我家冰箱可沒進口的食物。
“我家裏沒進口食物,恐怕不合你的胃口。”我忙著拒絕。
他卻像是沒聽到一樣,走在了我的前麵,揚言:
“今天破例不吃進口食物。”
沒轍,我任由他朝著我家走去。
門被打開,我看到客廳擺滿了很多衣物,像是搬進來一個室友。
我下意識衝進自己的房間,發現我的化妝台,衣櫃全都被整理了一遍。
就連我床頭喜歡的娃娃都不知去處。
瞬間,我覺得我的心裏有什麼想要爆發一樣,難受的狠。
門鎖被輕輕擰開,夏明宇的聲音傳了過來,“江江,我跟你媽商量了一下,我還是搬過來照顧你比較好......”
在看到沈知遇的瞬間,他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