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答案簡直無懈可擊。
劉氏母女都沒了話。
薑承祁有些不自然,但還是擺著兄長的架子,開口發話:
“行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阿娘和阿寶也是擔心你誤入歧途,糟蹋家裏的名聲,你總不至於和自己的家人還要這樣斤斤計較。”
家人?
他們什麼時候把她當作家人了?
薑瓔漠然道:“原來你們擔心我的方式,就是用惡意揣度我,抹黑我。”
薑承祁麵色不痛快,都說了他們是擔心她,又不是故意的,薑瓔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肚雞腸了?
“差不多行了,別再無理取鬧!我們知道你是清白的,趙九郎是出於好心救你,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將軍府還等著呢。”
薑瓔絲毫不意外他們的態度。
這些年,她雖名為侯府養女,可實際上幹的都是奴仆的活,奴仆還有月錢,他們卻習以為常,將她的付出當作理所應當。
她做的夠多了,便是有天大的恩情,僅此一事也該徹底還清。
薑瓔神情平靜,眸中隱隱流露出一絲堅決,道:“我不會跟你們走的。就算是給趙九郎君為妾,為奴為婢,我也要留在這裏。”
聽到這話,匆匆趕來的趙咎不由放緩了腳步,麵上雲淡風輕。
一同過來的世子夫人瞥他一眼。
裝,繼續裝。
薑承祁怒火中燒,隻是這次還不等他痛斥薑瓔不知廉恥,便被人提前打斷:“我說哪兒來的犬吠擾人清靜,原來是你們。”
趙咎似笑非笑走過來,低頭掃了一眼薑瓔,確認她沒有受傷才將人擋到身後。
世子夫人嗔怪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嘴上責怪,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世子夫人不過說說而已,她怎麼可能為了外人訓斥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叔?
薑承祁滿臉怒氣,語氣也衝:“趙九,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趙咎冷笑一聲,“人話都聽不懂了?說你們一家子是畜生倒還真沒錯。”
此言一出,侯府三人表情可謂五彩紛呈,劉氏更是險些暈厥過去。
劉氏出身彭城劉氏,未出嫁前是家中最為受寵的嫡次女,出嫁後永安侯待她更是溫柔體貼。
可以說,除了早年丟失愛女,再沒有吃過任何苦頭。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有一日被人指著鼻子罵作畜生!
“阿娘!”薑承祁兄妹倆圍在劉氏身邊。
薑寶瑜含淚看著趙咎,“趙九郎君身為世家子弟楷模,怎能如此刻薄傷人?是不是妹妹說了什麼,讓趙九郎君有所誤會......”
話未說完,薑瓔的心就提了起來,神情不自覺泄露一絲緊張不安。
趙咎偏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不悅,她難道以為他是永安侯府和常六那種蠢貨嗎?
趙咎嗤笑:“薑大姑娘這麼愛唱戲,該去樂府才是,來我衛國公府做什麼?”
如此羞辱意味的話讓薑寶瑜登時麵色煞白,淚水在眼眶打轉,倔強地不肯落下,渾身顫抖道:
“我實在不知,究竟是哪裏得罪了趙九郎君?”
劉氏將愛女護在懷裏,卻是看向趙咎身後的人,哀聲道:
“阿池,阿娘知道你心裏委屈,可我養了你這麼多年,疼你一點兒也不比疼阿寶少。你就算有什麼不滿,也衝我來,別針對阿寶,算阿娘求你了。”
趙咎的話就像是一根根針紮在劉氏心上,他和阿寶一向沒有交集,肯定是有人說了什麼,要不然他怎麼會這樣口出惡言?
薑承祁顯然也想到了,手背青筋凸起,看著薑瓔的眼神滿是失望:
“薑瓔!阿寶哪裏得罪你了?你要這樣在外麵敗壞她的名聲!我真沒看出來,你心腸竟然如此歹毒!”
薑瓔口中嘗到了血腥味兒,哪怕早已對他們死心,可還是無法忍受被冤枉的滋味。
“侯夫人,大公子,那碗藥是你們硬生生灌入我嘴中的,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藥效的厲害。趙九郎君不是目盲之人,其他人更不是傻子!”
“街上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見我渾身無力倒在喜轎中,誰還能看不出來這門婚事的蹊蹺?!”
薑瓔紅著眼睛看向薑寶瑜,終於和他們撕破了臉麵:“大姑娘懷疑我與趙九郎君私下會麵,其實,做出這種事情的是你吧?”
“是你與常六郎私下往來,害他墜馬受傷,這才有了如今這樁倉促婚事。”
“你不願意嫁給常六郎,所以這門婚事落到我頭上。”
“這一切都是你早就計劃好的,隻是你萬萬沒想到,中途竟然會發生搶親這樣的事情。”
薑瓔一字一句道:“你口口聲聲不知道哪裏得罪趙九郎君,不就是想說,是我在其中搬弄是非、顛倒黑白?”
“你總是喜歡這樣,似是非是,含糊其辭,將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頭上。”
薑承祁怔怔地看著薑瓔,滿腔怒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澆滅,隻剩下一片啞然餘燼。
不是她在背後詆毀阿寶。
難道他們真的誤會她了?
薑寶瑜囁嚅著唇瓣,眼淚簌簌而下,搖著頭道:“我沒有,妹妹,你一定是誤會我了......”
劉氏聽到女兒的哭音,頓時回過神來。
顧不得對養女的愧疚,忙摟著薑寶瑜安撫:“阿池肯定是誤會了,沒事兒,有阿娘在呢。”
薑承祁咳了一聲,不自覺避開了薑瓔的目光,“我們誤會你確實不對,但你也不能這麼說你姐姐......”
嗤笑聲打斷他的話。
趙咎絲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裝模作樣。”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戳到了薑承祁的痛腳,他怒目而視:“趙咎!永安侯府的事情,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要不是因為你,我們怎麼會誤會薑瓔?”
“夠了!”薑瓔擋在趙咎身前,眼神排斥,“收起你們這一套冠冕堂皇,別什麼事情都怪在別人頭上!”
這一小小的舉動,令薑承祁愣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
“你維護他?薑瓔,你為了一個外人,指責我?!”
“他不是外人!”
所有人目光落在薑瓔身上。
趙咎手指蜷縮,食指和大拇指輕輕摩挲著,眸底閃著微光。
薑瓔肅容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薑承祁咬了咬牙,心裏很不舒服,不管是薑瓔對他的排斥態度,還是她對趙咎的維護。
“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忘了是永安侯府把你養大......”
薑瓔道:“我沒忘,所以現在,我們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