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瓔生怕惹趙咎不喜,身體不自覺哆嗦了一下,眼神滿是慌張。
“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我是心甘情願跟你回來的,絕對絕對不會反悔,你要做什麼都可以,真的。”
聲音到後麵越來越小,甚至藏了一絲哽咽。
“趙九郎君,你別不要我......”
薑瓔從被帶回永安侯府的那一天就知道自己替代品的身份,這些年裏,早就習慣了用付出討好來證明存在的意義。
而今永安侯府將她拋棄,如果趙咎也不要她,她還能去哪兒呢?
薑瓔眼中的哀求惶惶就像是一把刀,輕而易舉就把趙咎的心捅了個稀巴爛。
“不會不要你。”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幾步,用指腹輕輕揩去她眼角的濕潤。
“我帶你回來自然是要娶你的,放心吧。一會兒邢醫官就把藥煎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藥力發作的緣故,被撫過來的眼角也跟著開始發燙。
薑瓔不是個愛哭的性子,此刻卻忍不住拿臉去貼趙咎微涼的手背,喉嚨滾出一聲嗚咽。
“好熱、好難受......”
“忍一忍。”
看她這樣,趙咎心裏也煎熬,不大熟練地哄了一句,就衝著外頭喊,“刑如風!趕緊把藥給我煎好送來!”
“知道了知道了!”
邢醫官翻了個白眼,把寫好的單子交給仆婢。
“給我那藥童,他知道該怎麼做。再去取一桶冷水來,要快!”
薑瓔的力氣似乎回來了一些,不再像是之前站都站不穩的樣子。
但與之而來的,是身體裏的火越燒越旺。
清醒的理智被火焰一點點吞噬。
她嗚咽著,不自覺地抓住趙咎的衣袖,泛著不健康潮紅的臉頰,無意識地往他身上蹭。
“薑瓔。”趙咎喉嚨滾了滾,隻輕輕抓著她的肩膀,不讓她從榻上滾落。
“不要亂動,刑如風很快就煎好藥了......”
薑瓔不聽,滾燙的臉貼到了他的脖頸。
兩人頓時一陣顫栗,就跟水進油鍋似的。
薑瓔是純粹被燙的!她沒想到自己會貼到火爐身上,差點整個人摔下去。
“好燙!”她哆嗦著叫了一聲。
趙咎咬了咬牙,把躥上來的火壓下去,四處張望,最後找了個離得最近的琉璃茶盞。
薑瓔如獲至寶,臉頰被冰的一下子安靜許多。
但很快,琉璃茶盞失了作用。
她聲音帶了哭腔,抓著趙咎的袖子道:“還要......”
趙咎又急又燥,被纏得直咬牙道:“我就該把你扔冰窖去!”
“哎喲,你能舍得?”
門被推開,刑如風提著一桶浸了冰塊的水進來,氣喘籲籲的同時還不忘笑話趙咎。
趙咎麵色鐵青,回嗆道:“提桶水都這麼費勁,你該不會是腎虛吧?”
刑如風瞪大雙眼,“你才腎虛呢!就知道一個勁地催,怎麼不自己上?”
趙咎捂著薑瓔的耳朵,怒道:“別廢話了!藥呢?”
刑如風道:“藥不得臨時抓臨時煎啊?你還能指望我憑空變出來不成?”
“行了,自己腎虛不願意出力,就先用冰水湊活著給小娘子擦擦身體。”
“對了,擦手臂、脖子,還有小腿就成,畢竟天氣還未轉暖,免得著涼。”
趁著他們吵架的功夫,薑瓔整張臉埋在趙咎的懷裏,迷蒙的雙眼落在他腰間玉佩上,隻硬撐了片刻,就緊緊抓在手心。
她以為她做的足夠小心沒人發現,實際上趙咎一清二楚。
眼看著薑瓔用玉佩貼完左臉貼右臉,還要往唇瓣送,他終於忍不住奪了回來,跟被傳染了似的,耳垂連帶著脖子根都通紅一片。
刑如風嘖嘖兩聲,自覺退了出去煎藥,又怕趙咎外強中幹麵子薄,喚了兩個婢子進去幫忙擦身。
婢子香附看著趙咎抱著懷裏的小娘子,小臉紅了紅,“九郎,讓奴給娘子擦身吧。”
趙咎看她們一眼,吩咐道:“香附擰帕子,香薷給她擦小腿。”
說完給薑瓔把袖子挽上去,邊低聲斥道:“不要亂動!”
薑瓔不敢動了,淚水充盈眼眶,無聲地滾了下來。
趙咎深深吸氣,拔下玉佩往冰水裏浸了浸,塞到薑瓔手裏,語氣僵硬,不大自然哄她:“沒凶你,拿著。不要亂動,我先給你擦手臂,一會兒刑如風就把藥煎好了。”
薑瓔拿著玉佩貼臉降溫,乖乖地嗯了一聲,還帶著點鼻音。
趙咎接過香附遞過來的帕子,目光落在細白如藕節的手臂,喉嚨滾了滾,不敢多看地錯開目光。
怕薑瓔難受,先囫圇地擦了一遍兩條胳膊。
香薷半跪在地上,握著雪白雪白的雙足,從上而下擦得小心又仔細。
滾燙的溫度稍稍降了一下,雖然效果不大,但也聊勝於無。
薑瓔眼神逐漸浮現一絲清醒。
趙咎雖然給她擦胳膊,但也一直注意著她的神色,見她用玉佩捂著臉頰好半天沒動彈,眼神落在木桶上,還以為玉佩已經被捂熱。
薑瓔喃喃道:“好熱......拿水潑我好不好?”
趙咎動作一頓,從懷裏掏出塊幹淨帕子浸濕擰幹敷在薑瓔額頭,確認似的問道:“薑瓔,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薑瓔被冰的一激靈,“趙、趙九郎君。”
趙咎冷哼一聲,帕子扔進木桶,香附連忙遞上另一塊,趙咎幹脆把薑瓔的臉頰連同嘴巴一起蓋了個嚴嚴實實。
“看來腦子還沒被燒壞。”
“這是幾月裏,什麼天氣?真以為自己鐵打的不成,還用冷水潑你?”
“真是毫無自知之明!”
在一陣冷嘲熱諷中,木桶裏的冰塊漸漸融化,薑瓔身上滾燙的熱意也散了個七七八八,。
邢如風捧著碗濃濃藥汁走進來,“來來來,藥好了。”
趙咎接過藥碗,看著懷裏恨不得把脖頸折斷的“鵪鶉”,冷聲道:“張嘴。”
從來都是如此,把永安侯夫妻說的話當作聖旨言聽計從,對自己的身體卻沒有一點在意!
薑瓔感受到了趙咎身上的怒意,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他說什麼便做什麼,直到被喂完一整碗藥,身體開始慢慢恢複正常。
薑瓔不受控製狠狠打了一個寒顫。
刑如風解釋道:“解藥起效了,自然而然就嫌水冷。行了,裹嚴實些吧,可別再著涼了。”
香薷連忙提起木桶的冰水去外頭倒了,香附則去取了架子上那件今年剛做的大毛鬥篷,趙咎年輕火旺沒穿過一次,今日正好派上用場了。
趙咎把人裹得嚴嚴實實,又吩咐香附道:“照著姑娘的身形,去尋幾身沒穿過的衣裳送來。”
薑瓔稍稍恢複了力氣,便不好意思再靠趙咎懷裏,正要起身,又被他摁住嗬斥。
“動什麼?嫌身體太舒服是不是?”
趙咎一抬頭,見刑如風還站在邊上,眉頭一皺,就差滿臉寫著“你怎麼還不走”幾個明晃晃大字。
刑如風笑眯眯道:“我說國舅爺,您是不是忘了什麼事兒?”
“方才世子夫人那邊打發了人來傳話,現如今大家夥都知道您搶親的熱鬧了,永安侯府和將軍府還等著您給個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