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翻著翻著,一張老照片掉了下來。
我撿起來看了看,是年輕時的爺爺,他穿著紅軍服,手上還拿著一把步槍。
難不成爺爺年輕時真是當兵的,要不然怎麼三言兩句離不開新中國,老戰友。
“姐,你好了沒!我餓了!”
弟弟急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看了一眼照片,我站起身走到弟弟麵前,把照片遞給他。
“這誰呀?”弟弟擺弄著照片,好奇地問道。
“這是爺爺。”我戳了戳他的頭,沒好氣地回答。
弟弟一聽,直接把照片丟回給我,“快扔了,你也不嫌晦氣。”
我有些猶豫開口,“小良,好像我們以前都誤會爺爺了。”
回到房裏,拿起筆記本,再次來到弟弟跟前。
“這是爺爺寫的,你看看。”
弟弟接過後,隨便翻了幾頁,“這能說明什麼?”
接著他又說道,“筆記是他的,他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有誰能證明這些是真的?”
一時間,我竟無力反駁。
是啊,誰能證明,這些都是真的。
可如果不是真的,那身紅軍服是怎麼回事,相片又是哪裏來的?
“那這相片?”我朝弟弟揚了揚手上的照片。
他翻了翻白眼,“害!說不定是藝術照呢!”
“好了,別在這糾結了,我們去鎮上吃飯吧!我快餓死了!”說完,弟弟拽著我就往我跑。
我用力掙開他,跑回爺爺房間把筆記本和照片放好,鎖好門,這才跟著他往鎮上走。
3、
一到鎮上,又遇到了村書記,真是哪哪都有他。
村書記一看到我們,臉都快拉到地上了,“你們還有心情吃飯?”
我和弟弟看在他是長輩的份上,也沒和他計較,禮貌性地笑了笑。
可村書記卻越發過分,直接擋住了我們的去路,“看來大家說得沒錯,你們一家子都是沒良心的白眼狼!”
“書記,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吧。”
眼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我試著和他商量。
他壓根不領情,指著我的鼻子就罵,“說什麼說,我就是要讓大家來評評理,你們爸媽沒文化就算了,可你們好歹都是大學生,卻最基本的孝心都沒有,白讀了這麼多書!”
弟弟氣地攥緊了雙手,額間的青筋暴起。
怕他真的忍不住給村書記一拳,我緊緊抓住弟弟的手。
“小良,我們回家吧。”
或許是圍觀的人太多,村書記也隻是白了我們一眼,就轉身離開。
鬧成這樣,早就沒了吃飯的心情。
弟弟撒開我的手,氣衝衝往村裏的方向跑去。
等我回到家,就見他背著包,拉著行李箱準備離開。
“小良,你這是要去哪啊!”我攔著他,心裏煩躁不已。
“我要回城裏了,你不走就你一個人在這吧!”
“反正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爸媽說得沒錯,老東西死了也要連累我們!”
“要不是他,我們也不會被人指著鼻子罵!”
說完,也不等我回答,弟弟直接上了他事先約好的順風車,回了城裏。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爺爺破破爛的房間。
爸媽讓我們回來處理,弟弟已經走了,剩下的隻能靠自己了。
沒回來之前,我還覺得會很害怕,畢竟爺爺是在這間房子裏走的。
可現在隻剩下自己一人在這,也沒有想象中的害怕。
反而,感覺很安心,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又收拾了一個小時,又累又餓的我實在堅持不下去了。
坐在床上休息,眼角餘光落在那本筆記本上,拿過筆記本,我再一次翻開。
“今天老李家的孫子拿著新的玩具槍來家裏玩,小良看到後直鬧著他爸媽買一個,我拿出自己當年帶回家的壞槍遞給他,小良卻嫌棄地一扔在地上,我隻能去鎮上買,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把新買的玩具槍也摔壞了,哎,自己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這篇日記,爺爺沒有寫日期,我竟怎麼也想不起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畢竟摔跤對一條腿來說,不過就是家常便飯罷了。
或許是太累了,眼皮控製不住地往下沉,也不管床臟不臟,直接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這一睡,我竟然夢到了爺爺。
我衝著爺爺喊了幾聲,他好像沒聽見一樣,拄著拐杖往外走。
怕他摔跤,我立馬跑到他身邊,想去扶他,手指卻直直穿過他的身體。
一時間,我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夢,還是他的靈魂回來了。
4、
跟著爺爺一路走到鎮上,隻見他站在一家玩具店外麵。
老板問他要什麼,他笑著說要買一把玩具槍。
爺爺左挑右挑,幾乎把全部玩具槍都看了個遍,才挑到一把比較滿意的。
他單手握著那把槍,做了一個非常標準的射擊姿勢。
就連老板也忍不住打趣,說他是不是以前當過兵。
爺爺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回答老板的話,隨後收好槍,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零錢給了老板。
接著又將那支手槍,裏三層外三層包好揣進口袋。
從鎮上回村子的路上,爺爺明顯開心了很多。
我就那樣跟在他的身邊。
走到村口不遠處的橋頭,一個正在學騎自行車,看到爺爺竟慌了神,連刹車都忘記了。
眼看車子就要撞到爺爺,我著急地大喊,可根本沒用,因為他們都聽不到我的聲音。
爺爺側身一閃,整個人摔進了旁邊的菜地裏,小孩也連人帶車倒在了爺爺身上。
小孩爬起來,也不管自行車,哭著跑回了家。
爺爺掙紮了好久,才把自行車弄到一邊,他急忙掏出口袋裏的玩具槍,隻見玩具槍經過剛才的意外,從新槍變成了破碎的爛槍。
“哎,這可怎麼辦,等會小良又要鬧了。”爺爺眉頭皺成一團。
畫麵一轉,爺爺拖著臟兮兮的一身站在門口,我們一家人正開開心心地在那吃飯,
小時候的我和弟弟不約而同地捂著鼻子,嘴裏不停地喊著真臭真臭。
爺爺尷尬地抹了抹臉,有些不知所措。
媽媽白眼一翻,沒好氣地低吼,“還杵在那幹嘛,是想讓我們大家都吃不下飯嗎?”
有了媽媽這句話,我和弟弟也顧不上什麼禮貌,將爺爺趕回了他的房間,甚至連一口飯都沒讓他吃。
爺爺落寞的背影深深刺痛了如今身處夢境中的我。
我穿過爺爺的房門,隻見他坐在凳子上,不停地轉動著手腕,我走近一看,才發現爺爺的右手手腕已經腫得像饅頭一樣。
看樣子是剛才摔倒的時候把手給扭到了。
記得當年爺爺好幾天手上都貼著膏藥,我們一家早就沒把他當回事,畢竟在我們眼中,爺爺就是個酒鬼,身上要是哪天沒點傷才不正常,
過了半小時,爺爺從懷中掏顫顫巍巍掏出那把摔爛了玩具槍,小心翼翼地把它包好放進床底下的一個箱子裏。
接著他又從箱子裏拿出另一把槍,應該就是他日記中說的他帶回來的那一把。
爺爺找了一條幹淨的毛巾仔仔細細地給那槍擦拭起來。
“老夥計,我和你一樣,都老咯,不中用咯......”爺爺開始自言自語起來。
說著說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臉上竟布滿了淚水。
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給他擦拭,指尖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臉龐。
突然一陣嘈雜聲將我從睡夢中喚醒。
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隻見弟弟被一個陌生的老年男人壓著跪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