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回鏡裏的畫麵晃了晃,映出高中教室的午後。
蘇哲文轉著手裏的筆,偷偷往後瞄我,被我抓到後立刻紅著臉轉回去。
我假裝沒看見,卻在草稿紙上畫滿了他的側臉。
“陸昭雪,你誌願填哪兒?”
放學路上,他悶著聲問我。
“A大吧。”我故意說得漫不經心,“聽說那裏的櫻花特別好看。”
他眼睛一亮:“那我也去!”
鏡外的鬼魂們發出善意的哄笑,有個紮羊角辮的小鬼捧著臉:“哎呀,年輕真好!”
確實很好,直到現在,我仍然很懷念高中時和蘇哲文最朦朧美好的感情。
那時候的蘇哲文,還不是後來那個滿眼算計的男人。
他剛轉學來的時候,總是一個人縮在教室角落,安安靜靜。
每次老師提問,他回答的聲音都細若蚊蠅,惹得全班哄笑。
我看不過去,主動申請和他同桌。
他膽子真的很小,我把新買的筆記本推過去,他都嚇得往後一縮,眼睛瞪得圓圓的。
爸爸說他父母車禍雙亡,家裏親戚都不願意收留他。
我心疼他,於是每天繞遠路陪他回家。
漸漸地,他開始會對我笑了。
春天裏我教他放風箏,他攥著線軸的手都在發抖。
夏天我給他帶冰鎮酸梅湯,他小口啜飲的樣子像隻饜足的貓。
秋天我幫他補習數學,草稿紙上不知不覺畫滿了他的側臉。
最難忘的是初雪那天。
我踮著腳往他脖子裏塞雪團,結果腳下一滑栽進他懷裏。
我們倆僵在原地,他呼出的白氣拂過我下巴,帶著淡淡的冬天氣息。
他紅著臉,卻沒有撒手:
“陸昭雪......明年,還能一起看雪嗎?”
我貼在他的懷裏沒說話,卻在心裏答了千萬遍好。
畫麵一轉,變成大學校園。
他騎著自行車載我穿過林蔭道,我摟著他的腰,笑聲比風還輕快。
那時候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那天——
鏡子裏閃過咖啡廳的玻璃窗,蘇哲文和我妹陸昭陽坐在角落。
陸昭陽眉眼彎彎將手搭在他手背上,他沒躲開,反而反手握住。
我的心猛地一沉,鏡外的鬼群也安靜了。
“這......”有個老鬼皺起眉,“不太對吧?”
我沒衝進去。
鏡子裏顯示我站在窗外,攥緊拳頭又鬆開,最後轉身走了。
那天晚上,我給蘇哲文發了消息:
“最近忙嗎?要不要去看電影?”
他隔了很久才回:
“最近有點事,改天吧。”
我知道他在忙什麼。
忙著和陸昭陽約會,忙著給陸昭陽出謀劃策。
但我沒拆穿,隻是像往常一樣給他帶早餐,陪他去圖書館,假裝沒看見他手機屏幕上陸昭陽發來的消息。
鏡外有鬼小聲嘀咕:
“陸昭雪是不是傻啊?這都不生氣?”
我不是不生氣,我隻是......還抱著希望。
可我的退讓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
鏡子裏,蘇哲文開始頻繁地“有事”,而陸昭陽的朋友圈裏,總會似有若無出現他的背影。
直到那天,我在宿舍樓下等了他三個小時,卻看見陸昭陽陪他一起回來。
他見到我時明顯慌了,但還是強裝鎮定:
“昭雪,你怎麼在這兒?”
“路過而已。”我笑了笑,把熱牛奶遞給他,“早點休息。”
轉身的時候,我聽見陸昭陽壓低聲音說:
“你看,她個窩囊廢,根本不敢說什麼的。”
此話一出,鏡外的鬼群炸了:
“這也太欺負人了!”
“這女的到底圖什麼啊?”
蘇哲文在閻王殿裏大喊大叫:
“胡說!明明是陸昭雪一直糾纏我!”
陸昭陽也幫腔:
“就是!我姐從小就愛搶我的東西!”
閻王冷笑一聲,輪回鏡繼續播放——
畫麵跳到我爸媽的生日宴。
陸昭陽摟著蘇哲文的胳膊,當眾宣布:
“爸,媽,這是你們未來的女婿!”
所有人都看向我。
我站在原地,手裏的酒杯捏得死緊,卻還是擠出一個笑:
“......恭喜。”
那天晚上,蘇哲文破天荒地主動找我:
“陸昭雪,我們談談。”
我以為他終於要回心轉意了。
可他說的卻是:
“你能不能別出現在我們麵前了?昭陽說,看到你她就心煩。”
鏡外的鬼魂們倒吸一口涼氣。
“這她媽是人話?”
有個暴躁老哥鬼直接開罵。
我盯著輪回鏡,看見當年的自己沉默了很久,最後隻說了一個字:
“好。”
我想,既然愛他,那就放手給他想要的幸福吧。
可我卻沒想到,他們兩人竟然會合起夥來用這件事來造謠中傷我。
鏡子裏閃過一條熱搜:
#陸昭雪糾纏妹妹男友#
配圖是我站在遠處看蘇哲文的背影。
可那明明是他們故意在我必經之路等著,就為了拍這張照片。
我的解釋沒人聽,我的辯白沒人信。
所有人都指著我的鼻子罵:
“當姐姐的搶妹妹男朋友,要不要臉?”
蘇哲文在閻王殿裏得意洋洋:
“看吧,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閻王猛地一拍驚堂木:
“亮?那你們看看這個!”
輪回鏡突然切換到一段手機錄音,陸昭陽的聲音清晰可聞:
“哲文,再加把勁,一定要讓我姐身敗名裂。等爸媽把她趕出家門,家產就都是我們的了!”
鏡外一片死寂。
蘇哲文的臉色瞬間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