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了咒的繩索縛住我的手腳,我被生生疼醒,睜開眼,對上一雙冷厲的黑眸。
“妖孽,我說過,若你敢對凡人不利,即便你是菡菡的好友,我也不會放過你。”
彈幕七嘴八舌地滾過去,我才想起在海灘上,我因為傷重變回原形,嚇到了不少路人。
高分貝的尖叫令我十分不安,我體內法力暴漲,掀起短暫的驚濤駭浪。
但我沒有傷到任何人,那隻是生物遇到危險時一點自保的手段。
如果不是於岑,我又何至於到這個地步。
再看他一身道袍,嚴陣以待,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掐指一算,今天飛升,的確是天時地利人和,這是找了個借口,殺妻證道來了。
“心懷蒼生,方成大道,你真的認為,天道會認可這樣的濫殺無辜嗎?於岑。”
他執劍的手一顫,垂下眼睫,聲音有些艱澀。
“原來你都知道,既然沒走,就別怪我心狠。”
“這世上本就不該有妖,你能助我飛升,也算是死得其所。”
心臟因他的話刺痛,我苦笑一聲。
“倘若我救過你呢?你能不能放了我。”
我不想死,他沒用於岑的身份殺我,不是不敢,就是不忍,我在賭,賭他對我仍有一絲惻隱。
“那鱗片在沈雲菡身上很久,已經認主了,讓我試試,如果我能碰到它,就說明它是我的。”
聽到我的話,沈雲菡捂緊胸口後退兩步,慌張地大叫。
“不行,岑哥,她根本就是在耍詐拖延時間,鱗片要是被她拿走了,我會發病的!”
於岑卻已經收回繩索,背過身去。
我閃現到沈雲菡麵前,不等我伸手,她竟主動將魚鱗送了上來。
埋藏其中的符文紮進雙眼,我飛出去,血紅的視線裏,於岑扶住一瞬間佝僂的沈雲菡,白發遮住了她的臉。
她費盡心機算計我,我又怎麼可能讓她好過。
護心鱗的碎屑飄散在空中,沈雲菡掙開於岑,踉蹌著去接,終是什麼都握不住。
她的目光忽然鎖住我,眼底猩紅。
“都是你毀了我的一切,把我的容貌還來!”
我本來能躲過她的,可於岑用繩子勒住我的咽喉,寸寸收緊。
“還敢對菡菡動手,簡直冥頑不靈!”
窒息感麻痹了鱗片被拔斷的痛覺,取而代之的,是綿延不絕的苦澀與絕望。
沈雲菡取下我護心鱗的時候,長劍刺穿了我的心口。
世界定格在他努力無動於衷的雙眼,但熱淚到底還是沒忍住,滴落在我臉上。
我的意識一點點消散,室內忽而起了一陣風,被我擊碎的鱗片聚成流光,蜿蜒著鑽入我的傷口。
於岑怔忪片刻,撲通跪了下來,抓起我的手,貼上他的臉頰。
“金金,你沒騙我,當年,真的是你救了我。”
“我真是蠢,什麼人妖殊途,殺妻證道,我統統都不管了,我隻要你,你別睡好不好?”
他抱起我,內力源源不斷輸入我體內,我卻嘔出一大口鮮血。
“沒用的,沒了護心鱗,我活不成了。”
他的掌風不管不顧打在沈雲菡胸口,她跌倒在地,護心鱗掉在一旁,被他隔空取來,按進我掌心。
“還給你,金金,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
“太遲了。”
他拚命搖頭,一把將我抱進懷裏,眼淚浸濕我的衣衫。
“金金,我錯了,你不要走,求你。”
我嗤笑,人總是這樣,失去了才懂後悔。
“於岑,如果能重來,我再也不要愛上你。”
我的身體越來越輕,最後化作一縷青煙,擦過他的指尖,拋下他撕心裂肺的叫喊,飄向窗外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