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身上裹著漁網,顯然是撒網時讓水給帶下去了,網眼裏還盤踞著許多泥螺。
見到他,那一條條盯著楊安明的大魚頓時來了興致,瞬間衝上去,瘋狂啃咬起屍骸上腐爛的血肉!
“原來是這樣!”
“難怪這幫魚不怕我,是在等著我掉下去好開飯呢!”
“看來這樣的事沒少發生,恐怕絕大多數想抓魚的人都用自己打窩了!”
楊安明大概明白了現狀。
河流洶湧湍急,災荒之年,這些餓得皮包骨的窮人根本沒多少力氣去對抗水流的力量!
人為食亡才是常態!
深吸一口氣,楊安明強忍著惡心,突然伸手將屍體撈了上來。
他身上披著幾塊破布和一截漁網,大魚雖然都跑了,但還是帶起了些許泥螺和小魚小蝦。
看著新鮮的肉,楊安明雖然饑腸轆轆,卻沒有半點兒食欲,隻感到反胃!
體內全都是人肉!根本清理不幹淨!
吃人肉,哪怕對上過戰場的人來說也是在挑戰生理、心理的極限!
“如果能抓到大魚,去掉頭和腸子,我還能接受。”
楊安明抓著刀,眉頭緊鎖。
他很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在如此湍急的河流中刺到魚,隻能望肉興歎。
可就在此時,楊安明突然驚訝的發現,水中的每條魚兒身邊都凝聚出一道虛影,與它們一模一樣。
而且這些虛影的動作非常緩慢,仿佛是被按下了慢速鍵一般。
“嗯?”
“據說,站在水邊看到的,其實是魚兒被光折射的假象。”
“莫非我擁有了能看破虛妄的動態視覺?”
楊安明咽了口唾沫,舔了舔嘴唇。
他猛地甩出長刀,直入水下,瞬間掀起一片猩紅的血花!
“成功了!”
他插中一條肥碩的大鯉魚,它還在拚命掙紮著,濺起陣陣浪花!
“是真的!我果真擁有了動態視覺!”
“莫非這就是穿越後得到的金手指?”
楊安明頓時狂喜,連忙宰了魚,放在腳邊。
然後他不斷觀察著水中倒影,每當有大魚靠近,就朝河水刺出刀鋒!
一連三刀,他抓上三條大魚!
每一條都足有兩三斤重,被刀鋒刺穿卻還沒死,在地上奮力撲騰著。
“差不多夠吃了。”
楊安明沒有竭澤而漁。
他找了根樹枝,用刀削平整,然後將三條大魚穿起來,抗在肩上。
而在他往家走的時候,又看到一抹猩紅的信子,正透過地縫往外探。
“蛇?”
楊安明放緩了腳步。
他抓起一條小魚,隨手往地上一扔。
小魚還活蹦亂跳的,而且身為變溫動物,在這烈日高照的日子體溫也不低,足以被蛇注意到。
楊安明則悄悄蹲下,保持安靜。
那蛇也餓啊!
感知到氣味與體溫,它很快就被勾引出了洞穴,異常貪婪的望向前方,完全沒在意自己身後埋伏著一個“人類”。
“就是現在!”
楊安明瞬間暴起!
在蛇放鬆的刹那,刀背狠狠將它砸得一命嗚呼!
這蛇體型不小,足有人小臂粗,一米多長!
“也算是收獲了。”
帶著魚和蛇,楊安明回了家,路上還順手拾了些柴火。
距離家還有一段距離。
透過窗戶,楊安明恰好看到王珠蘭蹣跚著下床,在灶台邊蹲坐了一會兒,然後又起身推開了門。
家裏隻有一條毯子,是楊安明的專屬。
王珠蘭衣不蔽體,又沒有被褥蓋,隻能去外麵撿一些枯葉幹草燒火取暖。
楊安明卻經常以王珠蘭給自己丟人為由打罵她......
看到楊安明歸來,剛打開門的王珠蘭頓時渾身一顫!幾乎被嚇得想要驚呼出聲!
但她也看到了楊安明的收獲。
右肩扛著三條大鯉魚,一條大花蛇,左手拎著大捆木棍。
這個又懶又饞,隻會指使自己去幹活的懶漢,今天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他是怎麼抓的魚?
以前從未聽說過他有這種本事啊!
看著因為茫然而發呆的王珠蘭,楊安明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柔。
“回去吧,我們好好吃飯。”
“啊?”
“哦,好,我現在就去燒火。”
說著,她伸手去接楊安明手裏的木柴。
“不用,我自己來。”
楊安明一躲,卻將她嚇得跪坐在地,抱著頭道歉道:“我錯了!我不該從你手裏搶東西的!寬恕我這一次吧!”
看著她如此模樣,楊安明其實有些煩躁,很想發一發脾氣。
可一想到自己已經死了,是穿越到此,借著另一個人的身體借屍還魂,他又無法將脾氣發泄在這個可憐女人的身上。
“既然我繼承了你的身份,那就該繼承你的一切,包括你曾經犯下的罪孽。”
“照顧好你的家人,幫你贖罪,也算是報答了你這具身體的恩情吧。”
深呼吸一口氣,楊安明蹲下,輕輕抱住了王珠蘭的身軀。
她微微顫動著。
感受到楊安明的體溫,更是被嚇得抖若篩糠。
可預想中的打罵並未落實。
楊安明的擁抱溫暖而沉穩,讓她有一種詭異的安心感,仿佛抱住了自己的並非是那個酗酒的家暴男,而是年幼時父親溫暖的懷抱。
“珠蘭,以前是我做的不好。”
“從現在開始,我改,保證改!我一定不再打你,讓你過上好日子!”
“我知道你現在不可能相信我,但請給我一點時間,給我最後一點信任,我不會再讓你失望的!”
楊安明沒有因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而推卸責任。
他直接將原身曾經做過的所有錯誤攬在身上,發誓為他贖罪!
王珠蘭緩緩抬起頭,凝望著楊安明眼底的真誠,沒有開口,隻是呆愣愣地點了點頭。
楊安明笑了。
他抱起瘦削的王珠蘭,輕輕將她放在床鋪上,並試圖去親吻她的額頭。
王珠蘭身子僵硬,很是抗拒。
“我先去做飯,你先喝點水,歇一會兒。”
楊安明走到灶台旁,點燃了爐灶,燒開半鍋河水。
然後抓起帶著缺口的生鏽菜刀,刮掉魚鱗,開膛破肚,放幹淨血,這才放入水中熬煮。
煮魚湯時,他把大花蛇開膛破肚,放進火裏去烘烤。
皮和鱗片能保護裏麵的肉不被燒焦,燒熟後直接剝掉外皮就能吃了。
看著擺在眼前的魚湯和燒肉,王珠蘭呆呆發愣。
心中湧現起強烈的不真實感。
以前她每次做好飯,都要讓楊安明先吃,有剩下的她就撿一點剩飯,沒有就餓著,也讓她愈發瘦弱,皮膚病態的白。
而現在......
王珠蘭隻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和可能並不是自己的相公,而是一個穿著他皮囊的黃鼠狼!
他對我這麼好,是想吃了我嗎?
嗅著飯菜的香氣,她腸胃咕嚕嚕亂響,卻也不敢動筷子。
“還等什麼?吃啊!”
楊安明給她盛了一大碗魚湯,一大塊魚肉。
自己也往破碗裏夾了魚湯魚肉,還有一截燒的酥脆的蛇尾,直接塞進嘴裏咀嚼起來。
見他動了筷子,王珠蘭才敢下口。
沒有調料的魚湯很腥,但至少是肉,入肚的瞬間就帶給她些許溫暖,給她幹涸的身軀帶來了一點兒力量。
撥開表麵黑漆漆的焦層,內裏則是雪白如蒜瓣的蛇肉,香氣四溢。
她大口大口地喝湯吃肉,好幾次差點兒被魚刺噎住。
嫁給楊安明幾年了,她還是第一次吃的這麼撐!
實在沒忍住打了個飽嗝,一股土腥味瞬間充斥著口腔。
楊安明卻吃的很少。
“真難吃啊!”
“不行,我一定得想辦法弄點調料,弄點糧食,不然我就算沒被打死也得被惡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