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十年時間,幫邵庭繼從不受待見的美食探店博主翻身成高端餐飲鑒賞家。
他說賬號達到百萬粉絲就跟我結婚。
可粉絲數999999的那天,賬號卻突然開播,畫麵裏他的女助理正乖巧地給他父母夾菜。
“爸,媽,這道菜庭繼很喜歡,你們也嘗嘗!”
一分鐘後直播中斷,卻讓我恍惚如年。
我打電話質問,邵庭繼卻輕描淡寫道:“我不過就是覺得投緣認了個幹妹妹,你宮鬥劇看多了吧,戴什麼有色眼鏡?”
“等五百萬粉的時候,我帶你環遊世界總行了吧!”
可是,他先一步陪女助理遊遍了世界各地,嘗盡了全球美食,並且在每一份佳肴旁合體比心。
卻忘了在我三十歲生日那晚,陪我吃一次簡單的長壽麵。
這次我冷靜打了個電話。
“媽,我想回家了,你派管家接我吧。”
......
剛跟媽媽約好十天後來接我,邵庭繼就回來了。
他一進門便眉頭緊蹙。
“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在家裏吃泡麵!”
“這種廉價的味道不可以出現在我身上。”
說完,他將南北的窗戶都打開,暖氣頓時抽離幹淨,濕冷的風吹得我渾身一麻。
我正發著燒,體溫試紙上的兩道杠紅得幾乎發紫,心裏瞬間像被浸滿冰水似的難受。
他現在嫌棄泡麵氣味低級,可當年一包泡麵,我和他兩個人分著吃都是奢望。
我頭重腳輕,跌跌絆絆起身去關窗。
他卻斜睨著我,不耐煩地說了句。
“真是嬌氣!”
嘴角又在接到一個電話時立馬漾出笑意。
我苦笑,轉身去取自己點的外賣。
邵庭繼打完電話,疑惑地看著我:
“你訂了蛋糕?”
“正好,杞蘭去工作室加班了,我給她帶過去做夜宵。”
“嘖,不是K家的,不知道她吃不吃得慣。”
我沒說話。
蛋糕是我昨天訂的,為了慶祝他的賬號粉絲達到五百萬。
為此我還特地親自設計了蛋糕造型。
我以為他會注意到。
可直到他看到蛋糕,也沒想起來曾經的承諾。
真的等粉絲數到了五百萬,他根本沒想過帶我去環遊世界。
不過不重要了。
見我蔫著,他一邊換鞋一邊說。
“沒事就早點睡,你不是會做飯嗎?自己做點有營養的吃不就行了。”
我笑了,我如果有精力做飯,還會吃泡麵?
當晚,我躺在床上燒得牙關打顫,抱著僥幸,給他打了個電話。
不出意外,他沒有接。
第二天早上快十點,他回來了,拎著一個快餐盒。
“給你的。”
我打開,一碗糊成一團的泡麵。
上麵的紅油都凝固了,綠得發黑的香菜在油塊裏顯得尤其反胃。
見我將飯盒推開,他不悅道:
“你不是喜歡吃嗎?杞蘭介紹的路邊攤現煮的,不比你自己泡的強?”
我笑笑,我從來不吃香菜。
反而是他的莫杞蘭,嗜香菜如命。
他有些不滿:“真搞不懂你們女人,不讓吃的時候偷偷吃,給你帶了又不吃......”
我籲了口氣,平靜地說:
“邵庭繼,我們把這房子賣了吧?”
這間房寫了我跟邵庭繼的名字。
是當年我們爆了第一條視頻之後,狂歡之下買的。
這裏有太多我的回憶,我既然要離開,也不想以後他跟別人住進來。
聽到我的想法,他微微一愣,但很快點頭。
“確實小了點,不符合我現在的身份。”
“物業也差得很,誰來也不攔,萬一被別人拍到我已經跟你住在一起,我的人設就崩了。”
我笑笑。
“賣完房子,我們就分手吧。”
“你說什麼?”
“我說分手啊。”
邵庭繼扯了扯領帶:“你發什麼神經,燒昏頭了吧!”
他甚至不願意問我為什麼提分手,就回到書房,砰一聲關上了門。
我將房子掛了出去,因為這裏是學區,很快就跟人談好了價格,五天後交易所過戶。
我電話找不到邵庭繼,隻好去他的工作室告訴他這件事。
一進門,門口的小妹有些驚慌。
“蕎姐,我幫你通報一下吧?”
我沒理他,幾步推開裏間的門。
莫杞蘭臉色紅得異樣,捂著深v裙的領口,慌慌張張出來,差點與我撞個滿懷。
我鼻子很靈,一下就聞到她頭發上有邵庭繼慣用的香水味道。
我攔住了她。
她跟十多年前的樣子大不一樣了。
野心,挑釁,張揚。
忽然很想知道,等我回家之後,她是不是還會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蕎姐,我......”
莫杞蘭委委屈屈,向邵庭繼飛去一個楚楚可憐的眼神。
“庭繼哥哥,要不你還是請蕎姐回來工作室幫你吧,我不想被人懷疑。”
“她見識有限,除了會說‘哇,這真的太好吃了’還會說什麼?”
“再說,她要忙她的探店賬號,沒空。”
曾經一同奮鬥的賬號,如今確實隻剩我一個人在維持。
我冷笑著看向這對男女,說明了來意。
邵庭繼猛地抬頭。
“房子這麼快就賣掉了?那將來住哪兒?”
“怎麼,邵先生夜不歸宿的時候,都是露宿街頭的嗎?”
邵庭繼一窒,隨後擺擺手:
“算了算了,你跟我一起住工作室好了。”
視線落在他身後休息間淩亂的床單上,我一陣惡心。
“你應該是忘了,我要跟你分手。”
邵庭繼足足保持了半分鐘的靜止狀態,反應過來後,他大聲吼我。
“你瘋了!分手?不就是那天我嫌棄你吃泡麵嗎?”
“再說我後來不是給你帶了嗎,你還作什麼?”
我苦笑著搖頭。
原來我從倍受折磨到死心分手,他從未感同身受,甚至認為我在作。
轉身就要走,莫杞蘭碰巧似的走到門外。
她竭力表現出一種惶恐不安的表情,可裏頭的暗喜藏都藏不住。
“蕎姐......這就走了嗎?不是因為我吧?合作方新送來的咖啡豆,您不嘗一下嗎?庭繼哥哥說,您跟我一樣,最喜歡咖啡呢!”
我瞄了眼她手上的咖啡豆,確實算是極品。
我忽然想起二十歲那年,邵庭繼曾經用他偷偷在街邊發了一個月傳單的錢,花重金買下了五十克咖啡豆送給我,那咖啡豆的品質遠不能與她手上的媲美。
哪怕現在世界頂級的咖啡豆我都能靠自己買到。
可邵庭繼終究不是那個得了新品種豆子,都要千方百計留給我嘗嘗的少年了。
“你讓她走!這跟你無關,你不用自責!”
邵庭繼驀地提高音量把我拉回現實。
莫杞蘭後退著讓路,卻在我離開的時候默默向前小跨了一步,正好撞到我的肩。
“哎呀!”
她誇張的一個假摔動作,手裏的豆子咕嚕嚕滾得到處都是。
“蕎姐,你為什麼撞我?”
幾乎是同時,我被人大力扳開,是邵庭繼心急如焚地跑出來。
莫杞蘭見了,狼狽地趴在地上撿豆子,嘴裏喃喃自語:
“不能丟不能丟!項目報告還沒出呢,這些豆子都有用呀!”
邵庭繼心疼地將她一把抱起:“撒了就撒了,回頭我就說東西品級太低,不值得我立項,你這麼低三下四的,我怎麼受得了!”
我喉嚨擠出幹笑。
當初賬號起步艱難,為了蹭百年老店的一點流量,我們準備去做一期節目,可人家哪裏瞧得上我們?
為此,我厚著臉皮在後廚倒垃圾洗碗,足足一個多月。
手皮浸得發白,皮膚一碰就掉,皮掉幹淨後,裏頭的肉露出來。
十個指頭幾乎都能看到裏麵的毛細血管,這才換來人家鬆口,答應合作。
那時候,他怎麼不說我低三下四?
再次見到邵庭繼,已經是在五天後的交易所。
手續辦得很順利,對方將房款打來之後,我便拿出手機,準備轉一半給他。
“這筆先分給你,其餘涉及的財產會有律師跟你聯係。”
邵庭繼滿不在乎地笑了。
“差不多可以了,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
“城東新開盤的別墅我去看了,挺不錯,聽說很多大家族都會在那兒置業......”
我打斷他:“你喜歡哪兒,自己買就好。”
或許是我的平靜徹底激怒了他,他看了眼交易所熙熙攘攘的人群。
拚命壓抑著怒意,低聲問我:
“怎麼,分定了是嗎?我告訴你,你可別後悔!”
正在這時,那個專屬鈴聲響了。
即使邵庭繼還在氣頭上,他仍然收拾好情緒,輕輕柔柔地接通了電話。
“庭繼哥哥,你卡上怎麼忽然多了幾百萬......”
後麵的話我沒聽清,邵庭繼在聽到我的冷哼聲後,刻意避出去了幾步。
我也懶得關心他的卡什麼時候已經交到了莫杞蘭手裏。
因為媽媽派來接我回家的車已經到了。
邵庭繼電話打完,我早已經上了車,他匆忙追了幾步沒追上,便記下了車牌。
幫他查牌的人很快告訴他,車是屬於莫家的。
邵庭繼慌了,因為這個莫家的莫,就是莫杞蘭的莫。
莫家祖上出過狀元,如今的課本裏,更是有八九篇文章是出自莫家先祖之手。
因而邵庭繼經常掛在嘴邊說,欣賞莫杞蘭的文學修養,並不是信口開河。
而且莫家在商圈更是實力驚人,全國都能排得上號。
幾乎是立刻,邵庭繼的質問電話就打了過來。
“喬蕎,我警告你,不要去找杞蘭的麻煩!”
我正在家中跟媽媽敘舊,聽到他的話倒了十足的胃口,一下就把手機扔得遠遠的。
媽媽見我不開心,故意岔開話題。
“我的寶貝回家了,今天晚上咱們先吃家宴,過幾天等你爸爸從國外回來了,咱們再辦個大的慶祝會,把你的身份公之於眾,好不好?”
“你離家這麼多年,大家都不認識你了。”
我自然同意:“那晚上她也會來嗎?”
媽媽一愣:“你要是不願意見她,我就不讓她回來。”
我終是搖頭:“我和她是姐妹,總要見麵的。”
晚上,廚房做了一桌我愛吃的菜,縱使我一直在做美食節目,可有些菜我已經十年沒有吃過了。
一瞬間眼前居然有些模糊。
這時,管家來報:“太太,大小姐!二小姐到了,而且還帶了一個客人......”
我心裏咯噔一下,抬頭果然看見莫杞蘭挽著邵庭繼的胳膊,喜氣洋洋地嬌聲喊道:
“媽媽,蘭蘭回來啦!蘭蘭還把男朋友給您帶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