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幾日,慕欒幾乎日日登門。
“將軍~本宮新得了西域葡萄酒,特意帶來與你共賞~”
“將軍府的梅花開得真好,不如陪本宮折一枝?”
她穿著緋紅騎裝,像一團烈火在府中橫衝直撞。
下人們跪了一地,而我站在廊下,看著淩雲默許她挽住自己的手臂,心臟疼到麻木。
當夜,我鋪開宣紙,一筆一劃寫下和離書。
眼淚暈開了墨跡,我卻笑得釋然。
“妾身卑賤,不堪為將軍良配,願自請下堂,成全將軍與公主良緣。”
我將和離書壓在他書房的兵書下,又摘下他送的紅寶石頭麵,輕輕放在一旁。
京城上元夜,滿城燈火如晝。
我裹著素色鬥篷,獨自走在熙攘的街巷中散心。
花燈映著行人成雙成對的影子,越發襯得我形單影隻。
“夫人,買個兔子燈吧?”小販熱情招呼。
我搖搖頭,正要離開,卻聽身後一陣喧嘩。
“快看!是將軍!”
“將軍怎麼一個人在橋頭喝酒?”
心臟猛地一跳,我下意識躲到燈架後。
遠處石橋上,淩雲一襲玄色常服,拎著酒壺憑欄而立。
月光勾勒出他淩厲的輪廓,卻掩不住滿身落寞。
我正猶豫是否要繞路,他卻突然轉頭,目光如電般鎖住我。
“站住!”
酒壺“哐當”砸在地上,他三步並作兩步衝來,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躲我?”
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我掙紮未果,索性抬頭直視他:
“將軍醉了,請放手。”
他的手指摩挲著我腕間昨日被慕欒燙紅的傷痕:
“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寧可寫和離書也不肯問我一句?”
我眼眶一熱,別過臉去:“將軍與公主出雙入對,何須我多嘴?”
他忽然僵住,眼底醉意褪去三分:“你看到了?”
“全府都看到了!”
我再也壓不住委屈:
“她挽你的手,你陪她賞梅,她讓我做糕點你也不攔著。”
“那是因為她在查北境軍報!”他猛地打斷我,聲音沙啞。
“她父皇疑我擁兵自重,派她來試探,我虛與委蛇,隻為揪出朝中暗樁!”
我怔在原地。
“至於糕點,我當晚就罰了廚房所有人,你不知道?”
他指尖撫過我燙傷的手背,喉結滾動。
夜風拂過,橋上花燈搖曳,在他眸中投下碎金般的光。
“現在輪到我了。”他逼近一步,逼得我後背抵上橋欄。
“為什麼寧可吃醋寫和離書,也不肯信我會選你?”
我哽咽:“我不過是個奴婢罷了。”
他抬手擦掉我眼角的淚,突然將我拉進懷裏,氣息灼熱:
“可你也是我的妻子。”
煙花在夜空炸開,照亮他認真的眉眼:
“十年前雪地裏那個小丫頭,現在終於肯承認喜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