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侍者拿著餐廳的座機小跑過來:
「林先生,您太太的電話。」
還沒完了是吧?
我握緊的拳頭又鬆開,接過聽筒,蘇芮的聲音像淬了冰。
「林澈,你故意的,是不是?」
「蘇總監費這麼大勁找到我,就是為了興師問罪?」我把叉子紮進牛排。
「我承認臨時取消是我的不對,但這不代表你可以得寸進尺。」
「現在,立刻,馬上,把我的號碼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不然,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我的手指,一根根收緊。
以前怎麼沒發現,蘇芮說話,可以這麼刻薄。
剛想開口,電話那頭,隱約傳來王皓的聲音,好像在招呼她吃飯。
我冷笑出聲:
「嗬,陪人回老家,還有空管我?不怕你那位小朋友誤會?」
「哦,也對,整個公司,大概也隻有我這個‘心裏有鬼’的才會誤會。」
蘇芮的火氣更旺了:
「小王家裏條件不好,我作為他的領導,幫襯一下怎麼了?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裏鬧?」
腳步聲近了,王皓的聲音清晰起來:
「蘇姐,我媽把菜都擺好了,快進來趁熱吃。」
我聽見蘇芮的聲音瞬間遠去,語氣軟了下來:
「處理點工作,你先吃,我馬上來。」
緊接著,聽筒裏傳來她重新靠近後驟然冰冷的聲線:
「我限你立刻、馬上,回公司盯盤!要是客戶因為你不在而投訴,你就等著被踢出項目組吧!」
「啪!」
電話被粗暴地掛斷。
我終於承認,自己錯得多麼可笑。
我竟然妄想用一個紀念日,去修補一段早已布滿裂痕、一觸即碎的關係。
在蘇芮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甩到我麵前那一刻,我就該徹底醒了。
我起身,拿起外套,結賬離開。
回到家。
手機開機。
信息像潮水一樣湧進來,屏幕不斷亮起,全是催我回公司的。
群裏無數人@我,說周末交易量激增,盯盤的人卻遲遲不到,客戶的電話都快打爆了。
情況似乎很緊急。
這本不該我管。
但那些客戶,是無辜的。
以前,這種委屈我會看在蘇芮的麵子上,忍了。
不會鬧大。
可我們的關係明天就將終結,我又何必再為她保留顏麵?
我直接撥了張總的電話。
語氣很淡:
「張總,我們投資部負責盯夜盤的人到現在還沒出現,客戶都在等數據。」
「我前半個月連著跟了三十多個項目,蘇總監卻安排我今晚去替一個實習生盯盤。您覺得,這個安排合理嗎?」
張總是公司創始人,剛把權力交接出去半年,無數雙眼睛盯著他。
他可以不求有功,但絕不能容忍出錯。
聽完,他瞬間被點燃了怒火:「蘇芮她好大的膽子!你可是我們公司的王牌分析師,去替一個實習生盯夜盤?」
「怎麼,那個實習生是巴菲特的孫子嗎?」
「這事我來處理,你好好休息。」
說完,電話就掛了。
有張總出麵,我心頭一鬆,整個人都輕快了不少。
洗漱,上床。
睡前,我習慣性地刷了下手機。
部門群裏,蘇芮發了條消息,語氣急切:
「小吳在嗎?現在去交易室頂一下,兩個小時後王皓過去換你。」
「限你十分鐘內到崗。」
嗬。
忙去吧。
我要睡了。
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