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輪觸礁,唯一的救生圈給了兒子,我沉入海底失憶。
喪禮還沒結束,柳絮就招了集團裏跟我有八分像的實習生入贅。
她們如膠似漆,連我拚死救回來的兒子都承認叫他爸。
六年後我恢複記憶,回家時她們正舉辦和首富鄧家合作的盛宴。
看到我那一刻,柳絮眼神威脅警告我。
“小周幫我拉來了鄧家投資,他現在是我合法丈夫,我不能對不起他。”
我不以為意。
“不用對不起,我代表鄧家毀約了。”
1
盛宴還未開始。
而我的出現,卻讓原本熱鬧的氛圍變得沉寂。
“你沒死!”
柳絮眼神詫異,語氣沒有絲毫喜悅。
我麵無表情,隻是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周名言。
當初遇到他時,被黑中介騙,是我好心救他。
那時周名言狼狽無助,看他有幾分像我,還是我心善讓他在集團工作。
周名言不敢看我,不自覺的低下了頭,手卻緊緊牽住柳絮,顯得恩愛。
這時,宴會賓客交頭接耳,對我指指點點。
“李董不是死了嗎?他都沉海了,怎麼又活過來了?”
“當初柳總集整個集團打撈李董三天三夜都沒找到,傷心過度還進了醫院!”
“醫院都開了死亡證明,喪禮都辦了,現在人回來了,有熱鬧看了。”
“是啊,李董沒死,周名言還是入贅的,你們猜會怎樣。”
“圈子裏都知道,是李董拉了周名言一把,不然他早打黑工去了,理所應當是該讓位了。”
周名言聽到這些話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腳步都有些虛浮不穩。
柳絮連忙握緊他的手,就連嶽父此刻也站在了周名言身邊。
看著以前愛我的老婆,以我為榮的嶽父,如今護著我曾經救的人。
我心中有著難以言明的情緒。
真沒想到,來之前和那位的約定,竟然我看清了這一家人的嘴臉。
我喪禮都沒辦完,柳絮就招周名言入贅,嶽父也有了聽話的女婿。
現在,我已經不屬於這個家了。
不過這次回來我也不是為了一家團聚。
見他們警惕,擔憂的目光。
我隻覺得好笑。
太多餘了啊。
我根本沒想回到這個家。
說明緣由後,我便坐上回家的車。
周名言坐上我曾經的位置,開著我開過的車,原本屬於我老婆的副駕,成了他老婆。
他們言笑晏晏,就像我不存在一樣。
嶽父和我就坐在後排。
見氣氛壓抑,嶽父幹笑問我:“銘軒,這六年你......”
我搖下車窗抽煙,不理會。
心卻悶得喘不過氣。
察覺到我有意回避,嶽父眉宇間帶著焦急。
“銘軒,這六年家裏的情況變化很大,你不在家根本不知道......”
不等嶽父說完,柳絮接過話回頭就說。
“你已經看見了,我跟名言結婚了,當初你救了他,安排進集團工作,他真的很用心。”
“這六年幫集團拿下很多業務,他對這個家的付出,我都看在眼裏的。”
“柳氏有他的位置,他是個合格的丈夫,誰都替代不了。”
“你也不行。”
見她話裏話外都在維護周名言,那雙淡漠的雙眸讓我無比陌生。
我笑了。
“我沒說過要回來吧。”
聽到這話,柳絮淡漠的雙眸充滿喜悅。
我料到了,繼續說。
“這次回家,我是來看兒子的,放心好了,我不會打擾你們,繼續過你們的日子就行。”
嶽父難得露出笑臉。
“應該的,你也該回家看看孩子了。”
我感覺不對,皺眉問。
“辰辰他還好嗎?”
嶽父神色複雜。
柳絮接過話,語氣透著沉重。
“當年的事對辰辰心裏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他到現在都在自責,從來不跟我們說話,有嚴重的自閉傾向和心理創傷。”
聞言,我的心宛如刀紮,疼得無法呼吸。
遊輪觸礁,到我手裏卻隻有一個救生圈。
其他遊客要麼穿救生衣逃,要麼坐救生艇走了。
很明顯有人故意算計我。
2
這怎麼能怪兒子呢。
柳絮見我難受,歎了口氣:“別擔心,名言請了最好的醫生,一直在給辰辰治療。”
我猛吸一口煙,彈掉煙灰。
“謝謝。”
望著窗外,饒是我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難以接受事實。
如今她招夫,我再娶。
本就是兩個家庭了,可我放不下孩子。
畢竟是我一把屎尿帶大的。
十多分鐘的車程。
再回到家,別院的綠植假山,養魚的池塘全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小型高爾夫遊樂設備。
就連我和柳絮為兒子打造的兒童樂園也沒了。
見我神色難看,柳絮不以為意。
“名言需要接觸這些上流交涉的手段,以前那些太占空間,沒什麼用我都讓人拆了。”
兒子的東西也沒用?
我一言不發。
周名言這時拿出男主人的氣度,語氣卻帶著本能的恭敬。
“銘軒哥,我們先進屋吧。”
一進屋,他親自給我倒上我喜歡的普洱。
接著又吩咐保姆。
“中午給辰辰做點甜食,他需要愉悅的心情。”
“給夫人煮碗安神湯,這幾天照顧辰辰,她辛苦了。”
“對了,我爸這段時間應酬,家宴就做清淡點。”
周名言細致入微。
我算是明白,柳絮和嶽父為什麼會維護他了。
顧家,又有事業心。
對孩子視如己出。
這樣的好男人,誰不喜歡。
“銘軒哥,我記得你愛喝普洱,這些年也不知道你口味變了沒,有什麼忌口的你也可以吩咐李姐做。”
周名言麵麵俱到,連我的安排都考慮在內。
我看不慣他裝模作樣。
“我吃過了。”
周名言神色難看,苦笑著:“銘軒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說話間,遞給我的茶水盛滿,把他手燙得大紅一片。
周名言隻是輕哼了一聲。
故作委屈的繼續說:“銘軒哥,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搶夫人的,你有什麼氣都使出來,我絕無怨言。”
柳絮見周名言端茶的手被燙紅,二話不說把我推開。
她小心的端走茶水,溫柔的捧起周名言的手,輕輕的吹了起來。
看周名言時,眼裏滿是心疼。
回頭看我時,又充滿了憤怒。
“李銘軒,名言叫你一聲哥,你就是這麼當哥的?”
“幾年沒見,你心思怎麼這麼歹毒了!”
柳絮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繼續指責。
“更何況當初是你自己玩消失,這能怪得了誰?”
“辰辰還是孩子,要有一個完整的家,有問題嗎?”
聽到這話,我內心苦澀不已。
是我玩消失?
這六年讓柳絮早就忘記了,登上那艘遊輪其實是她,那場項目會談也該是她去的。
要不是她連續加班,我心疼她讓她在家好好休息,沉海的就是她了!
我看了眼周名言,語氣冷漠。
“是他自己倒的茶,關我什麼事。”
柳絮眼裏多出一分厭惡。
“名言敬重你,你不領情,還故意不接燙傷了他,還說不是你的錯!”
“李銘軒,我以前真是瞎了眼嫁給你。”
我看到柳絮護著周名言時,他眼底的笑意。
肮臟的手段他倒是學了不少。
我上前,柳絮又推開我,擋在周名言跟前。
我自顧倒茶,回頭就將滾燙的茶水潑向周名言。
“你都說是是事實了,我也不能讓你冤枉我是吧。”
茶漬染透周名言的襯衣,滾燙的茶水貼著肉,燙得他像雜耍的猴子,手忙腳亂。
柳絮連忙幫他脫衣,把自己身上的披肩蓋他身上。
回頭就給了我一耳光。
“李銘軒你太過分了!”
“名言為了這個家,六年來盡心盡力,從不虧待我,就連辰辰的父愛也是名言給的!”
“你又做過什麼?”
柳絮指著我的鼻子怒罵。
轉身關心的拉著周名言上樓擦藥,獨留我一個在客廳。
家還是熟悉的家。
但卻麵目全非,沒有以前的半點溫馨。
上了樓梯,周名言還回頭衝我挑釁的笑了笑。
果然。
他表麵上的一絲不苟,外人所看到的一切好的一麵,都是演出來的。
我不由得擔心起來。
這樣的財狼會那麼好心給我兒子請專家治療?
辰辰又會被他教成什麼樣?
3
“爸爸回來了!”
門外傳來雀躍的歡呼,隻見一個四五歲的小身影跑了進來。
看著眉宇間跟柳絮一模一樣,我的心頓時一窒。
我失憶六年,她又跟周名言有了一個女兒。
我心裏的不安達到頂點。
小女孩也隻是看了我一眼,就頃直往樓上跑去。
嶽父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身後。
“銘軒,青青是柳絮和名言的女兒,你也可以當是你的孩子。”
我的心一咯噔,回頭就見嶽父臉上堆滿了笑容。
他自顧自話。
“青青這孩子比辰辰聽話懂事多了......”
我大腦突然轟鳴。
這時,青青匆忙從樓上下來,衝到我麵前揮動小拳頭打我。
“為什麼欺負爸爸!”
她眼裏的憤怒跟柳絮竟然一模一樣。
我一時失神。
嶽父也急忙拉開青青護在身後,怕我打她。
“青青,外公教過你,他也是你爸爸,不能打爸爸知道嗎?”
青青不卑不亢。
“不!他才不是爸爸,他是壞人。”
看到這一幕,我迫切的想要見到辰辰。
盡可能的露出和善的笑容。
“青青,你辰辰哥哥呢?能帶我去見見他嗎?”
一聽我要見兒子,嶽父眼裏又閃過複雜的情緒。
青青更是張嘴就來。
“你找那個神經病啊?他在地下室關著,你要見他必須先給爸爸道歉。”
話落,我的心狠狠一顫。
嶽父連忙捂住青青的嘴,歉意的說:“銘軒童言無忌,你別往心裏去。”
說著,他又轉移話題。
“其實名言對我們都挺好的,他知道我經常應酬喝酒,在家裏都會準備清淡的飲食...... ”
這些我都知道,以前我還找專家學習,配過藥膳改善嶽父的腸胃。
那時他在外,不管是合作夥伴,還是多年好友。
經常會把我掛在嘴邊,炫耀我是好女婿。
隻是現在,我聽不進去了,滿腦子都是辰辰被關地下室的字眼。
“爸,能讓我先見辰辰嗎?”
嶽父一頓,本能的維護周名言。
“銘軒,別怪名言,他也是為了辰辰好。”
我給足了尊重,懶得再聽了。
轉身來到堆滿雜物的地下室,幽暗的環境充滿腐朽的黴味。
我的心在顫抖。
腳步加快,憂慮的尋找辰辰的身影。
卻在轉身時,腳被絆倒。
麵前更是一張臟汙的小臉,透著呆滯的目光,向我遞來漏氣的救生圈。
“爸爸,救生圈......遊,給爸爸遊......”
他稚嫩的聲音發酸,呆滯的眼神帶著些許喜悅。
這一瞬,我的心被滔天怒火填滿。
辰辰!
我抱起他小小的身體,見他回頭拚命的抓那漏氣的救生圈。
我忍不住落淚。
“沒事了辰辰,爸爸來了。”
九歲的兒子到現在都還想著救我。
這六年我難以想象他內心是怎麼熬過來的。
漏氣的救生圈怎麼都吹不起來。
我輕撫辰辰臉上的淚,輕聲安慰:“辰辰不哭,爸爸沒事,那也不是你的錯,在爸爸心裏你一直是最棒最勇敢的男孩。”
“爸爸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辰辰緊緊抱住我,像是怕我會消失一樣。
“真的嗎爸爸?”
5
看著他希冀的目光,我微笑著點頭。
“真的,爸爸跟你拉鉤保證。”
辰辰臉上終於浮現出笑容,可下一秒又低下了頭。
“可是周叔叔要把我送到很遠的地方去治療,我不想離開爸爸。”
“他們都說我有精神病,我隻是不想說話,太想爸爸了呀。”
我心底的怒火再度點燃。
治療?
周名言無非是不想再見到辰辰罷了。
我壓製怒火,輕聲詢問:“辰辰,那爸爸帶你去新的地方生活,你願意跟我走嗎?”
辰辰抬頭,天真的看著我。
“隻要跟爸爸在一起,去哪裏辰辰都願意。”
我鬆了一口氣,抱起辰辰就要離開。
身後卻傳來柳絮冰冷的口吻:“你要去哪兒?誰讓你帶走辰辰的!”
我轉身,迎上她憤怒的眼神。
我一言不發,越過柳絮就走。
柳絮攔在門口,拽住辰辰的手。
“名言幫我拉來了鄧家投資,他現在是我合法丈夫,我不能對不起他。”
“他是個好爸爸,辰辰必須留下。”
還想在辰辰身上做文章?
用辰辰來包裝周名言好爸爸的形象?
鄧家嗎!
我拍掉柳絮的手冷笑。
“不用對不起,我代表鄧家毀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