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寒末日降臨時。
前男友把我和我媽趕出家門等死。
好在探險隊長嚴屹及時救援,並娶我為妻,再沒讓我吃過一口冷飯。
氣溫持續走低,人類決定送一部分精英移居月球,繁衍生息。
嚴屹可以帶走一名家屬。
他毫不猶豫在申請表上填了我的名字。
“老婆,天上地下,我隻求和你永不分離。”
病床上的媽媽用盡力氣一直點頭,我終於含淚同意舍棄她和嚴屹離開。
可一周後,一個女孩卻找到我。
猛地把一張申請表甩到我臉上。
“你不知道吧?嚴隊其實有兩個登月家屬名額哦。”
“但他選擇了我和你,留你媽在地球上等死。”
一刹間,我如墜冰窖......
老公和登月名額我都不要了。
後來,男人在月球悔瘋了,拚了命地逃回地球來尋我。
1
年輕女孩眼裏滿是挑釁,故意將狐狸皮大衣敞懷,露出一脖子吻痕。
我死死盯著那張申請單,仿佛要把那張紙穿出個洞。
確實是嚴屹的筆跡,寫下了我和林悅悅的名字。
我還處於震驚中,林悅悅就朝我潑了一碗熱湯過來。
“喂,聽到沒啊,我讓你和嚴哥分開,我要和他一起活下去,他答應過到了月球就娶我的。”
褐色的湯汁順著我的臉流下,弄臟了我縫補過的舊棉衣。
林悅悅揚起下巴,得意地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背包。
“我這好東西多著呢,都是嚴哥拿給我的,他現在心裏隻有我。”
“我懷了嚴哥的孩子。連月球基地的老總都期待我在那邊誕下新生命呢!”
“老女人,這麼多年,嚴哥對你早膩了。”
“如果你識趣主動留在地球,我可以多給你一些物資。不然,你就等死吧!”
我心底驀地一痛。
“你來找我,嚴屹知道嗎?”
林悅悅頓時漲紅了臉,指著我罵罵咧咧。
一陣寒風侵入。
嚴屹大步朝著這邊走來,陰沉著臉,猛扇了林悅悅一巴掌。
聲音格外響亮,女孩的臉瞬間紅腫,嘴角滲出一絲血。
她震驚地抬頭,含著淚,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嚴哥,你......居然打我。”
她梨花帶雨地哭了起來,可嚴屹滿臉冷意讓她滾。
林悅悅捂著臉哭著跑開了。
嚴屹蹲下身一臉心疼地看著我。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幹淨的布,輕輕擦拭著我臉上的湯汁汙漬,動作很是輕柔。
“思思,你別聽她胡言亂語,我和她不熟。”
我眼睛發熱,抬手撫摸他那被寒風吹得有些粗糙的臉。
“嚴屹,那你告訴我,登月的家屬名額,到底有幾個?”
豆大的汗珠從他額角滑落。
我把那張申請表拍在桌上,帶著哭腔問他:
“你記不記得我媽是為了救你才被冰川砸癱瘓的啊!”
嚴屹瞳孔顫動,“思思,這是假的!家屬名額真的隻有一個!”
他邊說邊給他的隊友打電話。
每一個人都拍著胸脯跟我保證,嚴隊隻有一個名額,放棄我媽媽實屬不得已。
我看著眼前相識十年的人,此刻卻覺得十分陌生。
“林悅悅脖子上的吻痕是怎麼回事?她身上的紅狐狸皮大衣,不是你去年獵的那隻做的嗎?”
當時嚴屹抱著我說,他見紅狐狸懷了崽可憐,就放生了。
還信誓旦旦地保證下次給我做更漂亮保暖的獸皮大衣。
淚水不自覺流下。
嚴屹見我哭了,慌了神,手足無措地給我擦眼淚。
“對不起,思思,我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但你別哭啊,你不能激動的!”
我自嘲地笑笑,他還記得我一激動就容易哮喘。
嚴屹嚇壞了,忙背起我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避難所醫務室跑去。
趴在他背上,恍惚間讓我想起了從前。
極寒末日降臨時,我和我媽被趕出家門後流浪在路上。
道路上許多路標都被大雪覆蓋。
我不小心掉進了冰窟窿裏,冰水猛灌進我的喉嚨,我媽急的大哭喊人救我。
嚴屹聽到聲音趕來,想都沒想就跳下來救我,自己被凍傷了也不在意。
被救後,我的喉嚨落下了病根,一哭泣或激動就容易喘不上氣。
從那以後,每當上級發布清理雪地或重建路標的任務,他總是第一個報名。
就怕我再遇到類似的危險。
他吻著我保證,就算是末日,也會讓我和媽媽每天開心度過,不會讓我哭。
可如今,因為他,我將與媽媽生死分離,哭到窒息。
2
從醫院醒來時,嚴屹正在給旁邊病床上的我媽翻身體。
見我醒了,嚴屹立馬跪在我床邊,哭得眼睛都腫了,一個勁兒地認錯,求我原諒他一次。
我其實是個感情很純粹的人,要麼是100,要麼是0,沒有中間地帶。
可想起媽媽昏迷前的囑托,我猶豫了。
媽媽說嚴屹對我的好她看在眼裏,所以她才願意舍命救嚴屹。
如果她不行了,也希望我和嚴屹能好好活下去。
“嚴屹,你和她斷幹淨,我隻給你一次機會。”
嚴屹如蒙大赦地點頭,當著我的麵把林悅悅調配到另一個避難所,發誓說再也不會和她糾纏了。
可沒過一周,嚴屹再次出探險隊任務時,我收到了一個小狐狸頭像的陌生人語音邀請。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接受。
那副我無比熟悉的低沉嗓音說著:“小妖精,翹高點,跪穩點”。
女人氣息紊亂的嚶嚀。
他隊友曖昧地調笑:“林悅悅真是極品,都懷了腰肢還那麼軟。怪不得嚴哥費那麼大勁兒多要一個名額帶她上月球。”
嚴屹立馬換了副口氣,嚴肅地說,“你們嫂子那都給瞞住了,誰嘴漏風我給他舌頭割了燉湯喝!”
......
掛了語音後,我的心幾乎痛到麻木。
嚴屹,他又騙了我。
窗外下起了暴雪,拳頭大的冰雹砸碎了窗戶。
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撥打了一個許久沒聯係的號碼。
“陳教授,您之前說有個去研究基地學習的機會,現在還能申請嗎?”
“當然可以,地下城中心那邊正好有一個熱能項目,為期三年。但是是封閉式的,環境也很艱苦,好在這邊有醫療中心,可以照顧好你媽媽。可丫頭,你不是準備登月了嗎?”
我苦澀地搖頭,“不去了,麻煩老師幫我申請吧。”
電話一掛斷,陳教授就給我郵箱發來了申請表。
我剛填完表,嚴屹回來了。
他從背後抱住我,頭埋在我的脖頸處吸氣。
“思思,好想你。你在填什麼呢?”
我不動聲色地合上電腦。
“沒什麼,我整理了下避難所下周的物資表。”
“老婆真賢惠,娶到你是我的福氣。”
他沒多想,獻寶似的從兜裏翻出一個獸皮包裹著的物件遞給我。
打開一看,是一塊拳頭大的褐色熱能石。
末日裏,這是有錢難買的珍品。
我淡淡地看了一眼,把它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
嚴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思思,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是我犯渾!隻要你能解氣,你說什麼我都立刻去做!”
我沒說話,嚴屹使勁抱緊我。
“思思,我知道讓你拋下媽媽很難,我也舍不得她。如果......能多帶一個人,我一定帶咱媽。”
“思思,你放心,我給媽訂了50年最好的醫療養護。或許用不了那麼久,地球極寒期一結束,我們就回來了。”
我回頭盯著他的眼睛問:“如果我留在地球照顧媽媽,你願意和我一起留下嗎?”
“思思!你在胡說什麼!你不去我當然不會去,可是,名額真的很寶貴啊。你不知道,地下黑市裏,一個名額已經叫價到100億了......”
嚴屹急得額頭都出了汗。
“我知道把媽媽留下你心裏肯定不好過,你放心,一旦登月,科學家就會替我們選擇性地清除記憶,減少傷痛!我怎麼舍得你難過呢!”
我大笑,竟笑出了淚花。
為了不讓我傷心,嚴屹幹脆讓我忘了媽媽。
嚴屹看著我笑了,他鬆了一口氣。
“我知道林悅悅的事讓你傷心了。但我保證她隻是一個小插曲。我會努力讓你感受到幸福,忘記那些傷痛。思思,我發誓永遠隻愛你一個人。”
“思思,你不是一直懷念雲層上的太陽嗎?登月那天,我帶你先坐空艇,感受溫暖的陽光灑落在身上好不好?你肯定會特別幸福。然後我們再中轉去宇航站。”
我看著跪在地上發誓的嚴屹,心裏卻空落落的。
但我還是說了好。
嚴屹一下子高興起來,翻出通訊器訂了空艇票,研究起看太陽最好的航線。
我看了眼日期,下月初一,還有四天。
正好是我出發去地下城研究中心的日子。
3
叮的一聲,林悅悅給我發了一張照片,是一塊枕頭大的金色能量石。
“思思姐,你的那塊有輻射,嚴哥說我懷孕了不能用,賞給你了!”
“我的這塊又大又暖乎,姐姐的心冷不冷呀?快用你那塊輻射石暖暖!”
“我好心告訴姐姐,安神湯裏有避孕藥,嚴哥特意給你準備的!”
我胸口驀地一痛。
多麼可笑,我居然還相信嚴屹說的愛我。
晚上,嚴屹果然又端來了一碗安神湯。
他的眼裏染著別樣的情愫,我一陣反胃,故作不小心地打翻湯碗。
嚴屹焦急地檢查我有沒有被燙到。
“思思,有沒有燙著呀?”
我紅著眼眶,哽咽著說沒事。
嚴屹這才鬆了口氣,收拾好一地狼藉後,又從廚房端了一碗湯來。
看著他進進出出的背影,我感覺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仿佛我從來都沒真正看清過他一樣。
“我今天反胃,不想喝了。”
嚴屹搖頭拒絕,把碗送到我嘴邊。
“乖,不行,這湯對你身體有好處。”
我一碗幹了。
嚴屹低頭想吻我,我翻了個身背對他。
“我累了,想睡了。”
嚴屹看了眼我蒼白的臉色,心疼極了。
他替我掖好被角,輕聲哄道:“睡吧,我在這裏陪著你。”
“等你睡著了,我去補窗戶。”
我死死咬著嘴唇,不曾回應,隻裝作已經入睡。
嚴屹,你怎麼能一邊騙我,一邊不遺餘力的表演深情啊?
咚咚咚——
極寒末日的夜晚光源匱乏,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居然還有人上門。
“你怎麼來了?”嚴屹壓低著音量說。
“嚴哥......那些罐頭我都吃不下去,你兒子挑嘴得很,我好餓。”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我往窗外瞄了一眼。
嚴屹把他為我種的菠菜割掉了半茬。
“拿走吧,以後不許來這邊。”
林悅悅低泣的聲音響起,她抽噎著說:
“我的窗戶也被冰雹砸破了,可你隻顧著給秦思補窗戶,你根本不愛我。”
男人頓了頓,把她攬進了屋。
“你說什麼傻話呢?孩子我都隻肯和你生,我的心在哪裏你看不出來嗎?”
林悅悅見到鍋中的熱湯就想喝,被嚴屹拍手打掉。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這湯有避孕效果,你不能喝。”
那碗每天嚴屹親手煮給我的營養湯,居然真的是為了避孕。
我心裏的窟窿卻好像怎麼也填不滿。
客廳又傳來響動。
意識到他們在做什麼後,我不禁有些作嘔,硬生生將忍回去。
一番雲雨後,林悅悅嬌聲說:“嚴哥,有件事你一定要答應我。”
男人的聲音頓時有些不耐。
“早都說了,秦思是我的妻子,你取代不了她!”
“不是,是秦思媽的事。”
“我聽說,你給秦思媽媽預付了50年的醫藥費?”
“嚴哥,我其實跟月球基地的熟人打聽過了,到了那邊也不是一視同仁的,孩子的產房、月子房,還有以後的母嬰產品,都要從地球工廠運送過來,會需要大把的錢。”
“所以,能不能......”
男人高聲反駁:“胡說什麼!那可是我丈母娘!”
女人抽噎道:
“月球雖然不是極寒,但晝夜溫差很大。如果不能住到最貴的恒溫房裏,孩子那麼小,一定會出事的。”
“反正到了月球都會消除記憶,秦思也記不得她媽媽了。”
沉默了一會,嚴屹終於開口:
“怎麼說,她也救過我的命,不能動那筆錢。”
“把我這枚玉佛賣了吧,這是靈山寺的護身符,好多人求不到。”
嚴屹又細細叮囑,“我會跟思思說玉佛不小心掉到冰河裏了。你也把嘴閉緊,明白嗎?”
女人欣喜又乖巧地嗯了一聲。
我全身止不住地顫抖,眼淚很快洇濕了枕頭。
嚴屹,你還記得這枚玉佛是我一步一叩首,磕了一萬個個頭才求來的嗎?
4
通訊器震動了一下,我的申請通過了。
我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一小時後,嚴屹回到主臥,從身後抱住了我。
黑暗中,我開口問他:“嚴屹,你和林悅悅斷幹淨了嗎?”
身後的男人明顯身子一僵,隨後肯定地說道:“當然了,思思,我從不騙你。”
我隻覺得心裏悵然。
曾經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嚴屹,終究變得完全陌生了。
我翻過身,麵對著他,決然地說:
“嚴屹,如果你再騙我,我會永遠離開你。”
嚴屹愣了一下,隨後無比真誠地說:“思思,我發誓。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後果,我真的會瘋的。”
我們對視了很久,可我卻再也看不出他一絲一毫的真心了。
初一這天,嚴屹帶我登上了巨大的觀光空艇。
甲板上,有位女士來跟嚴屹搭話,羨慕地打量著他身旁的我。
嚴屹禮貌而疏離地笑著,“不好意思,我已經有愛人了,她是我這輩子的唯一。”
我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空艇攀升,陽光透過舷窗灑進來,給我身上鍍了一層溫暖的金輝。
嚴屹握住我的手,滿足地喟歎,“一輩子和你這樣在一起,就知足了。”
可很快,他的通訊器就響了起來。
我看著他擰起的眉頭問,“是有要緊事嗎?”
嚴屹將通訊器關掉,看著我的眼神裏滿是溫柔。
“沒事,思思,我真的已經改了,你相信我。”
我沒有接話。
嚴屹越發煩躁不安。
須臾,他還是忍不住開口:
“老婆,月球那邊讓我去填記憶消除預約表,你先看會日出好嗎?”
“好,那你去吧。”我輕聲說道。
嚴屹在我發頂落下一吻,便迫不及待地轉身離去。
十分鐘後,我的手機叮咚響起。
“思思姐,嚴屹到底有幾個登月名額,不必我多說了吧?”
“你媽住院的醫藥費,已經全取回來了。什麼救命恩人也抵不過情人!明天,你媽就會被拔掉氧氣管!”
“這是嚴哥給我買的月球引力房,嚴哥怕我摔了,在裏麵走路和地球一樣哦!你就隻配住在安置房裏撞破頭了!”
最後一張圖,是兩個人赤身糾纏的特寫......
我強忍著惡心,轉頭問空姐:
“等下進了空間站,是不是就不能離開了?”
“是的女士,這裏是最後一個能返回地球的站點。”
我將通訊器遞給她,“麻煩幫我轉交給嚴屹,再捎一句話,秦思與他地月永不相見。”
在空姐驚愕的目光中,我乘坐小型飛艇衝破雲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