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老公突然說想喝暖宮茶。
我看著靠在老公身上裝柔弱假寐的宋晴,一句話也沒說。
快煮好時,燉盅突然爆炸,我全身大麵積燒傷,危在旦夕急需輸血。
可血袋卻被老公親手截胡,送去了白月光宋晴的房間。
“晴晴來姨媽了,我擔心她會失血過多,必須提前備著。”
醫院血庫告急,女兒哭著進宋晴房間想要拿走血包。
宋晴一腳踩碎血包,將女兒的手用鋼釘捅穿。
“不愧是許安然的女兒,一家子小偷!大的偷我男人小的偷我血包,看我今天怎麼替沈安然好好教訓你這個小崽子!”
女兒倒在血泊中,哭喊著求爸爸幫忙。
顧景淮隻是嫌惡的甩開她的手,讓他找自己的親生爸爸救命。
後來,顧景淮手中拿著自己和女兒99.9%的的親子鑒定報告。
跪在我和女兒一大一小兩具屍體前,哭瞎了眼。
1
被推進搶救室的時候,我聽見醫生在跟老公顧景淮爭執。
“顧總,許小姐渾身燒傷麵積已經超過百分之三十,急需血包吊著命,您不能拿走啊!”
顧景淮一臉陰鷙,“晴晴每次來姨媽量都很大,萬一失血過多暈倒了怎麼辦?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宋晴將腦袋埋在顧景淮胸前,虛弱道,“既然姐姐想要就拿走吧,我就算是死在景淮懷裏,也知足了。”
顧景淮聞言大急,命人強行奪走血包,放下狠話,“別忘了你們醫院每年是誰在投資,該聽誰的!”
女兒突然衝出來拽住宋晴的褲腳,聲嘶力竭哭喊,“壞女人!把血包還給我媽媽!把爸爸還給我媽媽!”
爭執間,女兒被推在過道座椅的金屬凳腳上,額頭上瞬間豁開了一個大口。
我在昏迷中聽到了女兒吃痛的呼喊,強撐著最後的力氣睜開眼,啞著嗓子呼喊女兒。
“豆豆,媽媽沒事,你別傷著自己!”
顧景淮聞言,冷笑了一聲,氣得渾身顫抖。
“都聽見了吧,她自己都說沒事了,誰的情況更危險看不出來嗎?所有人都給我來晴晴的病房集合,隨時待命!至於這個女人——”
“既然是演的,就別浪費醫療資源了,五分鐘之內,連帶著這個小雜種,我不希望在醫院再看見她們。”
顧景淮以家屬的身份,簽下了我的手術放棄通知書和出院單,我被連人帶床丟到了醫院後門。
豆豆靠在我的胸口,伸出雙手使勁幫我按著傷口。
可我的身上渾身大麵積燒傷,豆豆的手太小了,按住這邊,那邊的傷口便又湧出鮮血,怎麼也止不住。
我不想死,我還有豆豆,我好想立馬好起來帶著豆豆去包紮額頭的傷口。
可我用力坐起來時,卻發現我的身體絲毫未動,隻剩靈魂飄在空中。
我死了。
大麵積的皮膚燒傷碰上無菌處理的室外嚴寒,我必死無疑。
但豆豆太小了,她不知道我死了,還是一遍遍大聲喊著媽媽,想要叫醒我。
豆豆哭累了,緊緊攥著拳頭,“媽媽,你好冰,你堅持住,豆豆這就找醫生來救媽媽。”
豆豆將自己的小棉襖脫下,笨拙的蓋在我的身上。
“豆豆!你不要命了!快穿上!”
我急壞了,拚命大喊著衝上去想要奪過外套,語氣也帶了幾分攻擊性。
可我的手一次次從外套中穿過去,無能為力。
豆豆看著自己隻能蓋住我半個身子的小羽絨服,咬了咬牙,繼續脫掉了自己的毛衣,然後彎腰脫掉了自己的棉褲。
她把毛衣蓋在我的肚臍上,一如我每天晚上為她蓋被子時一樣,細心的將每個角掖進去,牢牢包裹住肚臍。
她將棉褲蓋在我的大腿上,一臉歉意。
“對不起媽媽,豆豆長得太慢了,衣服蓋不住媽媽的小腿。”
“媽媽你再堅持一下,豆豆幫你去要血包,有了血包,媽媽就有救了!”
2
豆豆穿著單薄的秋衣秋褲,光著腳丫在醫院裏奔跑。
我滿心焦急,卻隻能牢牢跟在豆豆身邊,用虛無的身影圈著她,沒法觸碰到豆豆的手,將她拉回去。
“豆豆,別去!宋晴和顧景淮會傷害你的!”
宋晴的病房中,顧景淮竟然不在。
豆豆推門進去的時候,宋晴正在翹著腿指揮醫生們給她按摩。
“手腳都麻利點!不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能使喚得動你們顧總幫我出去買衛生巾的女人!要是你們惹我不開心了,我分分鐘讓你們家破人亡!”
豆豆跑的急,帶倒了門口放著的心率監控儀,監控儀重重砸在豆豆身上,豆豆小小的身板瞬間被壓在機器下麵動彈不得。
我隻恨自己為什麼要死那麼早,為什麼不能保護好我的豆豆。
我使勁想要幫豆豆搬起那笨重的機器,卻終是徒勞。
宋晴終於發現了門口狼狽的豆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小雜種,你媽還沒死呢,就這麼著急跑過來下跪認我做媽媽?許安然知道你是這麼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麼?”
豆豆被壓的喘不過氣來,嘴唇頓時失去了血色,沒有力氣反駁。
我卻氣憤到了極點,這個女人憑什麼說我的豆豆狼心狗肺?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堅強的孩子,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還有這一病房的人,竟然就這麼冷漠的看著一個孩子被機器壓得呼吸不過來,也沒人敢上前幫一下!
豆豆一聲不吭,隻是瞄準了病房裏血包在的位置。
既然她被壓住起不了身,那麼她便帶著這個機器,一步一步慢慢的爬過去。
豆豆的小臉憋得青紫,眼神卻越來越堅定。
宋晴笑得前仰後合。
“你是王八嗎?果然,大王八生出來的隻能是小王八,你跟你媽一樣不要臉,為了錢連尊嚴都不要了!真是女人中的敗類!”
“喂,小雜種,你媽媽又想了什麼餿主意派你來找爸爸?對了,趁著現在景淮不在,你不如偷偷告訴我,你親生父親到底是誰?興許我心情好了,還能收你做個幹女兒呢!做我的幹女兒,你的景淮爸爸可就不會討厭你了哦!”
豆豆雙手一滯,身子停在了原地。
“爸爸......爸爸真的會不討厭我嗎?”
我也一怔,隻覺得空落落的心又猛然酸澀起來。
豆豆最大的遺憾,就是自己的爸爸突然不喜歡自己了。
她無數次在深夜哭著問我,為什麼她隻是睡了一覺,醒來自己的爸爸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不但不跟她親近了,還總是帶著嫌惡的語氣叫她小雜種。
3
顧景淮是個女兒奴,我懷孕的時候他日日抱著我,貼著我的肚子給寶寶講公主童話故事。
他說,隻要寶寶聽多了,就能聽到爸爸的期望,就能變成小仙女下凡來到我們身邊。
我也笑著反駁,“兒子女兒都可愛,你不能偏心!”
顧景淮誇張的搖頭,“女兒好,女兒是貼心小棉襖,我不在的時候會替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兒子隻會讓你煩心,不要兒子。”
可後來,我真的生了個女兒,顧景淮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病房中,豆豆終於挪到了血袋邊上,她突然用盡力氣將機器掀到了一邊,一個飛撲將和她身體差不多大的血袋抱在了懷中。
宋晴臉色大變,“你個小雜種敢耍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豆豆被幾個保鏢拖拽著來到了宋晴麵前,本就薄薄一層的秋褲在地上摩擦,破了好幾個洞,混著泥土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看的我揪心的疼。
盡管如此,豆豆死死拽住那袋血袋,竟然連幾個保鏢都一時無從下手,搶不回來。
豆豆對著宋晴吐了口口水,“壞女人!想讓我背叛媽媽,做夢!”
“爸爸對我不好又怎麼了?我雖然很想要爸爸,但是爸爸對媽媽那麼不好,我早就沒有把他當爸爸了!他討厭我就討厭我!我不在乎!”
宋晴尖叫著找來手帕瘋狂擦拭著臉和頭發,狠狠一腳蹬在豆豆臉上。
“敬酒不吃吃罰酒!五年前我就應該把你從十八樓丟下去摔死你!”
宋晴張牙舞爪衝上去抓住豆豆的頭發,使勁將豆豆的腦袋往地板上砸去,一下又一下。
房門忽然被打開,顧景淮提著一袋子衛生巾一臉陰沉站在門口。
“你在做什麼?”
4
顧景淮快步走進病房,將袋子放在一邊,攔在宋晴麵前。
“是不是你媽派你來的?趁我不在專門來欺負晴晴是吧!”
“連煲個湯都煲不好,我沒怪她就已經很不錯了,她還裝上柔弱了,不就是吃晴晴的醋嗎?擦破點皮就要死要活的,演給誰看?”
“你媽媽曾經做了什麼她自己心裏清楚,她有什麼資格吃醋!”
“回去告訴你媽媽,要是再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打擾我和晴晴跨年,別怪我對你們不客氣。”
宋晴見狀狠狠鬆了一口氣,柔柔弱弱靠進顧景淮懷中,嬌滴滴拿小拳拳捶著顧景淮胸口,“就是,景淮,你的女兒欺負我,我得算在你頭上!”
顧景淮臉色一暗,語氣也沉了幾分。
“她不是我女兒,我永遠也不會把她當女兒的。”
我想要衝上去捂住豆豆的耳朵,卻迎麵撞上豆豆滿是受傷的眼睛。
豆豆吸了吸鼻子,還是開口。
“爸爸,救救媽媽......媽媽在後門,渾身都在流血,身體冰冰的,快去救救媽媽!爸爸,我們可是一家人啊,你不能不管媽媽......”
顧景淮卻忽然激動起來。
“有完沒完!說了別叫我爸爸!我跟那個不要臉的女人也不是一家人!”
“身體冰了?冰了就讓她去火化爐暖和暖和,別來煩我!大過年的,你們母女一個接一個想方設法來騙我回去,有意思嗎?”
宋晴打著圓場,“景淮,孩子畢竟還小,大過年的就別凶她了!十二點快到了,該辭舊迎新了,我來幫孩子掃掃黴氣!”
顧景淮深呼了口氣起身走向陽台,“我去抽根煙。”
“對了晴晴,這些年你因為許安然忍受太多了,我決定了,回去就跟她離婚,給你一個真正的名分。”
“還有,”顧景淮的語氣平淡的可怕,“這孩子被她媽教壞了,你別對她太好,小心她跟他媽一樣蹬鼻子上臉。該懲罰的時候就要懲罰。”
宋晴瞬間有了底氣,笑得晦暗莫深,“正有此意。”
我震驚的看見,宋晴的手中此刻拿著的,是一塊前半部分紮滿了細小鋼釘的木板。
宋晴毫不猶豫一板子紮在豆豆的手臂上。
秋衣被密密麻麻紮的稀碎,布料混合著血肉攪在一起,場麵血腥又惡心。
我哭嚎著撲上前抱住豆豆,用身體擋住那塊堅硬的鐵板。
可鐵板穿過我,一下下砸在豆豆的身上、臉上還有她手中的血包上。
從頭到尾,豆豆一聲都沒哭,隻是咬著嘴唇不停喃喃,“媽媽,等等豆豆,豆豆馬上就來救你了!”
直到血袋被釘子紮破,血漿從袋子裏一股股流出來,流到豆豆的身上、地板上。
豆豆這才慌了,用小小的手掌拚命抵抗著滿是釘子的鐵板。
“不許紮血袋!媽媽要用血袋救命!”
“我就紮了怎麼了?回去告訴你媽,我就算浪費掉不要的東西,她都不配擁有!”
“我媽媽是好人,你才是壞人!你會遭到報應的!”
豆豆拚命掙紮著從半空中摔下來,用身體堵著血袋破裂的口子便往門口衝。
宋晴張牙舞爪喊著保鏢。
“給我追著打!打到她知錯道歉為止!”
5
走廊上都是看客,可沒有一個人向我的豆豆伸出援手。
豆豆就這麼被鋼釘和棍棒一下下揍著,小腿斷了,皮膚被白骨劃開,鮮血和軟組織液爭先恐後往外冒。
皮膚沒一塊好肉,原本雪白的秋衣已然被染得鮮紅,分不清是豆豆的血還是血包的血。
我無力的跪在宋晴麵前,一遍遍哀求她。
“對不起,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我把顧景淮還給你,你不要再打豆豆了好不好?”
“豆豆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她是無辜的!憑什麼打她!”
“你打我吧,你要是不解氣,把我的屍體拉出來扒皮抽筋都可以,別打我的豆豆了,求求你......”
不知過了多久,顧景淮抽完煙回來了。
他看著眼前的景象,皺著眉頭輕咳一聲。
“算了,讓她走吧。”
“正好讓她帶著傷回去給許安然看看!她為了打攪我們的約會,不僅自己裝病騙人,現在竟然還攛掇孩子一起騙人,孩子被打成這樣,錯全在她。”
“晴晴你放心,今天你受委屈了,我一定讓她們給你個說法。那女人寶貝這孩子的很,看見孩子受傷了,一定會跪下來磕頭跟我們道歉的。到時候你不喊停,我就不讓她起來,好嗎?”
我隻覺得渾身發冷,恨意直衝腦門。
我隻恨自己死得太早了,若是晚一些死,我定會拚了最口一口氣也要將這兩人親手捅死!
豆豆一步一步爬到了我的身邊,手中緊緊攥著的袋子早已空空如也。
豆豆看著一路上蜿蜒的血跡,崩潰大哭。
“對不起媽媽,豆豆好笨,豆豆連媽媽的救命血袋都保護不了......豆豆好沒用......”
我抱著豆豆不住搖頭。
不是的,豆豆是最堅強聰明的孩子,隻是生錯了地方。
是我錯了,錯在愛上了顧景淮,錯在滿心歡喜生下了豆豆,帶給豆豆這一切的無妄之災。
豆豆抬起手臂,她手臂上的肉被挖掉了一大塊,血液順著布條殘渣不斷滴在雪地上。
豆豆笑了,伸出胳膊放在我的嘴上。
血液順著我的唇瓣流入口中,豆豆的眼睛越來越明亮。
“媽媽別急,豆豆找到血包了!豆豆馬上就可以救活媽媽!”
不要,豆豆,快去找醫生救你!
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淩晨三點半,煙花還在各個方位不停綻放,到處是新年的喜氣洋洋。
豆豆的臉色很快蒼白了下去,安靜的睡在了我的胸口。
直到我們被路過的人發現,他們探到孩子還有一絲鼻息,趕緊送回了醫院搶救。
走廊上再度亂成了一團。
宋晴的病房中,顧景淮正在若有所思的發著呆,門口突然探進來一個腦袋。
醫生小心翼翼開口,“顧總您是熊貓血,您願意救救那孩子麼......那孩子失血過多,我們血庫沒有熊貓血的血包了......”
“滾出去......等等,你說是哪個孩子?”
顧景淮忽然反應過來,不可置信的站起身。
“豆豆。她與您一樣,也是熊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