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下室的日子，是真正的地獄。

這裏沒有窗戶，分不清白天黑夜。

頭頂上那盞昏黃的燈，二十四小時亮著。

江馳和林薇薇，把我當成了一個可以隨意擺弄的寵物。

他們心情好的時候，會帶人下來看我。

江馳會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愧疚，給我送來一些還算可口的飯菜。

他會趁林薇薇不注意，在那個遠處的角落，悄悄對我說：

「蘇然，再忍一忍。

等薇薇上了大學，安頓好了一切，我就會放你走。

你以後的待遇，會比趙毅還要好上很多倍。」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種虛偽的溫柔，像一張虛假的大餅。

可隻要林薇薇皺一下眉，說一句：

「阿馳，你看蘇然的眼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他就會立刻變臉，讓保鏢把我拖到角落拴起來，餓上我兩天。

最開始，我反抗過。

我絕食，我用頭撞牆，我咒罵他們不得好死。

換來的，是更殘酷的折磨。

他們把我綁起來，強行給我灌下米粥。

林薇薇會捏著我的下巴，笑著說：

「蘇然，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真可憐。

你當初要是乖乖的，不要那麼多事，不就沒這麼多苦頭吃了嗎？」

江馳就站在一旁，冷漠地看著，一言不發。

為了活下去，為了少吃一點苦頭，我終於學會了偽裝。

我不再反抗，不再咒罵。

我開始對他們笑，開始討好林薇薇。

他們對我的「臣服」，感到非常滿意。

林薇薇開始允許我吃飽飯，甚至會把她吃剩下的精致糕點，像打發乞丐一樣扔給我。

終於，林薇薇要去大學報到了。

開學的前一周，他們決定在地下室辦一個「慶功宴」。

那天晚上，他們帶了很多酒。

江馳喝了很多。

他看著我，眼神迷離，一遍又一遍地對我說：

「蘇然，對不起。

等我，我很快就帶你過上好生活。」

我隻是低著頭，溫順地笑。

半夜，我被一陣濃烈的煙味嗆醒。

睜開眼，整個地下室已經籠罩在火光和濃煙之中。

失火了。

我被嚇得尖叫起來。

火光中，地下室的門被猛地撞開，江馳衝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被火焰困住的我，又看了一眼在另一邊嚇得失聲痛哭的林薇薇。

他沒有絲毫猶豫。

他衝過去，一把抱起林薇薇，轉身就往外跑。

自始至終，他甚至都沒有回頭，再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看著他消失在火海中的背影，忽然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江馳，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徹底死心。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撞向那扇被大火燒得已經鬆動變形的窗戶。

「嘩啦」一聲，窗戶碎了。

我忍著滿身被玻璃劃破的劇痛，和皮膚被火焰灼燒的刺痛，從那個狹小的窗口，爬了出去。

外麵是新鮮的空氣。

我沒有立刻逃跑，而是先躲在別墅外的灌木叢裏。

我看到消防車呼嘯而來，看到江馳焦急地安撫著懷裏受驚的林薇薇。

我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火場上，趁亂偷偷地潛回了我那早已被遺棄的家。

預計這個時間，我爸媽還在外麵搓麻將呢！

而我用藏在門口花盆下的備用鑰匙，打開了那扇冰冷的家門。

直奔父母的臥室，熟練地拉開床頭櫃最下麵的那個抽屜。

那張江馳給的銀行卡，和我家這些年所有的積蓄，都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

我把所有的錢和卡，都裝進了口袋。

然後，我找到紙和筆，在桌上，給他們留下了最後幾個字：

「你們的女兒，死了。」

我帶著所有的錢，和一顆冰冷到麻木的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家。

我去了機場，買了最早一班飛往國外的機票。

坐在飛機上，看著窗外的城市在我腳下變得越來越小，我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在林薇薇扔給我的那箱舊衣服裏，我無意中發現的一枚小巧的錄音筆。

是我高三時丟的，記得那會才買沒多久。

我戴上耳機，按下了播放鍵。

江馳、林薇薇，你們的故事，該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