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是因為看出宋桂芹眼中的貪婪。
誰家好姑娘八字沒一撇,就鬧著要住到男方家裏,還幾次三番攛掇陸遠讓我提早退休,想接我的班。
倆“苦命鴛鴦”此刻顛倒黑白,惹得眾人皺眉戳我這個“勢利眼”。
我卻毫不在意,
“宋老板!您要是擔心我和老陸吃絕戶,我們現在就可以立字據,和陸遠斷親!”
“以後我和老陸就是沿街要飯也絕對會繞開你宋家的大門!”
一眾說我瘋了的指責中,
陸遠眼似噴火,衝到我麵前聲嘶力竭口水噴我一臉,
“天下怎麼會有你這樣把兒子往外推的娘!”
“以前要不是你橫加阻攔我和桂芹!我現在也不用背著‘高攀’這樣的字眼!”
“你害我一次不夠!還要害我多少次?!”
“而且我們陸家的事兒!輪不到你個外姓人指手畫腳!”
宋大奎抓住了台階,盯著陸誌強,
“女人家的話做不得主,還是聽誌強兄弟的吧!”
陸遠頗為自信看向陸誌遠,這個從小把他架在脖子上托舉任勞任怨的老黃牛父親。
“爸!就按宋叔說的!”
“我的婚事由您定!”
陸遠拉著宋桂芹的手,信誓旦旦對宋大奎表忠心,
“宋叔您放心,就算不倒插門!我也保證把您當親生父親一樣孝順!”
“這次我絕不會再讓我媽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橫在我和桂芹之間!”
話音剛落,驚呼聲中誌強一拳砸到陸遠臉上。
怒不可遏的陸誌強瞪眼喘粗氣,如隻憤怒黃牛。
“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沒良心的東西!”
“連你媽都敢罵!”
“陸遠!好吃好喝二十年養出你這麼個白眼狼?!”
“馬上跟你媽道歉!”
那些原本還打算看陸誌強“庭前訓妻”的好事者,也都被陸遠迅速腫起的半張臉嚇得咂舌。
看著陸遠滿臉訝異,我心裏一聲冷笑。
他以為這麼多年陸誌強對他有求必應,是因為他是陸家唯一的孩子。
但他卻從沒想過在這個人人家裏都有幾個孩子的年代,為什麼隻有他是獨子。
當初生下陸遠後,誌強看著我慘白的臉,
一米八幾的壯漢哭的停不下來,
“要知道生孩子會要你半條命!我寧願斷子絕孫!”
“秀蘭!不生了!”
“再也不生了!”
陸誌強背著我做了結紮,陸遠成了我們唯一的孩子。
陸遠以為我是“母憑子貴”,
卻沒想過誌強對他才是“愛屋及烏”!
此刻老陸用同樣紅腫的拳頭輕輕拉住我的手,語氣滿是心疼,
“我一聽你拚了命救人,急的不行!”
他看著我眼睛,目光堅定,
“別說什麼萬元戶,這世上就沒哪個王八犢子配我媳婦拿命救!”
看著被罵剛要反駁的宋大奎,誌強毫不客氣,
“既然宋老板有撿垃圾的習慣,那我總不能跟狗搶屎!”
“就按你說的辦,陸遠以後就是你宋家的女婿了!”
“以後是生死是,跟我和我媳婦無幹!”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我已眼疾手快拿起桌上的紙幣立下字據。
“這是斷親證明,宋老板收好!”
陸遠是我拚了命剩下的孩子,但他前世要了我的命!
此生就以血斬斷我們的母子情分!
剛要咬破手指按上手印,誌強已經先一步按住我,
“媳婦!人家宋老板是個老黃曆!”
“這種事兒得我這個‘一家之主’來!”
他一水果刀割開自己的指肚,按下鮮紅的血印子。
又一把抓住不停後退的陸遠,如法炮製。
陸遠哀聲慘叫中,陸誌強扔下字據,拉著我大步流星往外走。
身後陸遠嘶吼,
“沒了我這個兒子!誰給你們養老送終!”
“你、你們別後悔!”
咒罵聲在陸誌強大踏步中越來越遠,
出了醫院大門剛剛一臉堅毅的誌強,舉著割破的傷口,
像條邀功的大狗,
“媳婦,真疼!”
我掏出手絹給他裹傷口,陸誌強頗為悲切,
“以後沒了孩子,咱倆就隻能相依為命了…”
“媳婦你不會嫌我是累贅吧!”
手絹在我指尖利落紮緊,
“別廢話了!”
“快走!”
必須要快!不然就來不及了!
抓著陸誌強,我橫躍上他自行車左後。
“目標火車站!全速前進!”
“我現在就帶你再去找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