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關係微妙,可五一七天假還是要過。
第二天晚上,我和老陳邀請了小姑子一家和幾個老朋友來家裏聚餐。
小姑子家的女兒柔柔比陳蓉小七歲,從小就追在她屁股後麵姐姐長姐姐短。
這回陳蓉因為工作原因隔了一年多才回來,兩姐妹一見麵就聊的熱火朝天。
小姑子也順勢來廚房幫我打下手,但備菜之類的活都已經被老陳幹的差不多了,她就在廚房扒著蒜陪我嘮嘮家常。
老陳一邊在客廳招呼客人,一邊時不時來看我有什麼需要,忙的不亦樂乎。
熱菜一道道上桌,老陳紅光滿麵地給客人們夾菜:"嘗嘗這個紅燒肉,我老婆的拿手菜,燉了整整三個小時呢!"
小姑子笑著打趣:"哥,你這誇起嫂子來,比當年談戀愛時還肉麻!"
老陳嘿嘿一笑,又給我碗裏夾了塊魚肉:"那可不,我老婆的手藝,米其林大廚都比不上!"
大夥兒紛紛起哄。
我正想說他貧嘴,卻聽到陳蓉重重的一摔筷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她。
“蓉蓉啊,你怎麼了?”離她最近的小姑子關切地詢問。
陳蓉的臉色不太好看。
“沒事沒事,”我趕緊又拿了一雙筷子遞過去,“可能是手滑了......”
我實在不想讓她在這麼高興的日子裏再整出什麼幺蛾子,隻能掛著滿臉假笑。
“我不是手滑。”陳蓉冷冷地打斷我,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我是故意的。”
餐廳裏的說笑聲戛然而止。
老陳放下筷子,臉色沉了下來:“蓉蓉,你什麼意思?”
陳蓉的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掃視,最後落在老陳給我夾的那塊魚肉上:“爸,你剛才的行為,就是典型的‘表演式體貼’。”
眾人麵麵相覷,小姑子尷尬地咳嗽了一聲:"蓉蓉啊,這......"
“姑,您別插話。”陳蓉抬起手,“看看,我爸表麵上對我媽多體貼啊,夾菜倒水,實際上呢?”她突然提高音量,“廚房裏的活不還是我媽在做?這就是父權社會最虛偽的地方!”
餐廳裏鴉雀無聲。柔柔不知所措地拽了拽陳蓉的衣角:“姐,你別這樣......”
我尷尬的無地自容,實在不敢相信這是我曾經精心教養出來的女兒。
“蓉蓉,爸爸真心愛媽媽,廚房裏的活我也有幫忙打下手,這怎麼能是表演呢哈哈哈,孩子小,大家別見怪,來,都吃,都吃。”老陳耐著性子打圓場。
陳蓉卻不打算借坡下驢,看她還要繼續說,我衝上去一邊拉著她往房間走,一邊在她耳邊小聲道:
“蓉蓉,今天這麼多客人在,你非要鬧成這樣嗎?有什麼我們一會兒再說。”
陳蓉猛地甩開我的手,力道大得讓我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媽!你到現在還要維護這個虛偽的家庭!”她指著桌對麵咆哮:“男性這點虛偽的體貼就是為了維持父權統治的手段!不要再幻想被愛了!”
“蓉蓉!”小姑子驚呼著站起來,"你怎麼能這麼跟你爸媽說話?”
“你懂什麼!”陳蓉轉向她,“你們都被馴化成了什麼樣子!我才是這裏唯一為你們說話的人!”
我忍無可忍,一記清脆響亮的耳光扇過去,讓陳蓉頓時安靜下來。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眼底的恨意滔天,抓起包包就往門外衝。
柔柔急忙追上去:“姐!你的外套......”
“不要了!”陳蓉頭也不回地吼道,“這種充滿性別壓迫的家庭,我一分鐘都待不下去!”
門被狠狠摔上的瞬間,餐廳裏的吊燈都跟著晃了晃。
氣氛降到了冰點。
小姑子尷尬地站起身:“那個......我突然想起來家裏還有點事......”
其他客人也紛紛找借口告辭。不到十分鐘,原本熱鬧的家裏就隻剩下我和老陳兩個人,還有一桌幾乎沒動過的飯菜。
後來的幾天,陳蓉拒絕和我們進行任何交流,每天都早出晚歸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我和老陳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態度強硬地向她詢問,沒想到她情緒瞬間失控,竟以跳樓相逼。
嚇得我們不敢再追問下去,隻能無奈作罷,轉而將心思放回自己身上。
畢竟歲月不饒人,上了年紀,是要格外注意作息規律和營養的補充。
但隨著陳蓉每天早出晚歸的時間越來越長,我心裏隱隱有了不安的感覺。
這感覺如同野草般瘋長,怎麼也揮之不去。
直到那天,這顆定時炸彈終於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