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南意推門而入的時候,霍懷瑾正盯著手機中霍母發給他的消息。
【你想清楚之後,聯係這個號碼,就可以撤銷你與她的婚姻登記。】
“懷瑾,你…怎麼樣?”
她的手想要貼上她的額頭,卻瞥見了手機上顯示的界麵,似乎有些眼熟,“這是什麼?”
霍懷瑾回過神來,偏頭躲開她的觸碰,關閉手機頁麵,淡淡地說道:“沒什麼。”
薑南意動作一僵,伸出去的手不自然地縮回成拳,解釋:“懷瑾,景和是薑家的救命恩人,我對他隻有感激之情,沒有男女之情。”
“你不必擔心他會成為我們倆之間的阻礙,本來假結婚結束之後,我和他就沒有任何關係了,可是現在——”
“我必須要照顧他,直到他痊愈——”
霍懷瑾眼底閃過一抹倔強:“我沒有推他!是他自己故意摔下去的!”
薑南意眉心微蹙,低低地歎了口氣:“我信你,但是眾口悠悠,我必須把事情影響降到最低。懷瑾,我離開的日子必須再推遲一段時間,等我......”
“南意。”
她轉過身去,見到陸景和捂著心口倚靠在門框上,快步上前扶住他:“你身體虛弱,怎麼不好好躺著休息?”
他笑著將手搭到她的手背上:“我怕你責怪霍先生,他也不是故意的,說起來,還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就別太苛責了——”
霍懷瑾盯著他手腕上的平安扣,瞳孔劇烈收縮。
倉促摘下手背上的針管,毫不在意倒流的血液四處飛濺。
他一把抓住陸景和的手腕,質問:“這個平安扣怎麼會在你手上?”
“是我給景和的,他因為心臟病常年出入醫院,我擔心他的身體,希望佛祖可以保佑他長命百歲。”
薑南意掰開他緊扣的手指,望著細白手腕上醒目的紅痕,不著痕跡地閃過一絲心疼與惱怒。
“這是我把唯一一塊金牌融了做成的!我跪著求了師傅七天才願意替它誦經開光!”霍懷瑾氣得渾身發抖,全身血液直衝腦腔,震得他無法思考,“這是我送給你的平安扣!你怎麼能隨意把它送人?!”
他雙手顫抖著想要取下平安扣。
陸景和卻突然呼吸困難,手緊緊捂住胸口,麵露痛苦倒在茶幾邊,玻璃杯碎了一地。
“南意,我的心…好痛......”
“霍懷瑾!”薑南意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狠狠一甩,眼神浸著冰,“景和受不了刺激,你發瘋夠了嗎?!”
霍懷瑾重重地摔在碎玻璃上,碎片深深紮入血肉中,頓時溢出一片血灘。
可薑南意根本沒轉頭看他一眼,抱起陸景和大喊著醫生。
語氣中的恐慌與驚懼難以掩飾。
“南意......”陸景和掙紮著說道,“若是我死了…別怪霍先生......不是…他的錯。”
“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她聲音發著顫,“你不會有事,我會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無論是M國還是S國,景和,你挺住——”
兩人的身形在霍懷瑾眼中漸漸模糊。
常年跳水使得他視力並不算好,卻能清楚地看清薑南意臉上那般瘋狂、急切的神情。
遙遠的記憶漸漸浮現。
兩人的初見是在一次跳水比賽上。
他是運動員代表,她是身為比賽讚助商及京圈體育協會會長受邀出席。
那一次,患有恐水症的薑南意克服著身體的本能,眼神沒有離開過他所在的跳台。
霍懷瑾作為小組賽第一名上台領獎,頒獎的正是她。
禮貌地握手後,她卻抓著她的手不放。
“霍懷瑾, 你好,我叫薑南意,我很喜歡看你跳水。”
他微微一怔,然後手上使勁掙脫開,笑了笑:“多謝薑小姐。”
從那之後,霍懷瑾的每一場比賽都能看到薑南意出現。
她或是受邀嘉賓,或是坐在VIP席上,眼神灼灼,讓他無法忽視。
那一年,所有人都知道京圈長公主愛上了新興的跳水王子霍懷瑾。
明明那麼害怕水的一個人整天圍在泳池邊,硬生生地克服了恐水症。
霍懷瑾遵守霍母的教導,對她避而不見,她就想方設法打聽到他的每一場比賽每一次訓練,以大手筆讚助的方式順利接近他;
他知道她有恐水症,故意躲在泳池內不出現,她卻擔心他嗆水,不顧自身安危跳進水裏來救他,結果自己險些溺死;
他說自己討厭豪門千金高高在上的做派,她便脫下禮服換上家居服,五指不染春水的手為他洗衣做飯煲湯。
那一整年的時間,薑南意的世界都是圍著霍懷瑾轉。
霍懷瑾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愛上她的,但是他向霍母發過誓,絕對不娶豪門女。
他將心思深埋心底,直到那次比賽他脾臟意外破裂,鮮血在水麵中洇開。
在任憑身體緩緩沉入水底的時候,朦朧的視野裏出現的是薑南意奮力遊向他的模樣,滿臉焦色與擔憂。
“懷瑾,別怕,有我在呢——”
被她緊緊抱住的時候,他眼底滑落一滴淚水,飛快消散在水波中。
而現在——
霍懷瑾感受著失血帶來陣陣失溫,唇角扯出一抹諷笑。
薑南意,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