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愈說愈興奮,尉時野卻沉默地隻飲酒。
聞簫簫見狀,神情也黯淡下來,出聲打斷了他們。
“好了,這都多久的事了,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今日時野夫人也在,別讓人家誤會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陸知盈身上。
紛紛麵露尷尬,瞬間收斂起來。
但是聞簫簫親密的那幾個小姐們卻有些不服氣,忍不住道,“尉大人,貴夫人是做什麼的呀,能被你看上想必也是有過人之處,何不讓我們見見世麵?”
尉時野語氣平淡,“她沒什麼特別的,隻是在府中操持家事。”
聽到此言,廂房內一片嘩然。
眾人不約而同露出了鄙夷、輕視的目光,小聲地議論起來。
“想當初尉時野可是夫子欽點的國之棟梁之才,而簫簫也是名動京城的女將軍,如今二位都是前程似錦,怎麼就找了這麼個普通女子?”
“說白了,不過是個繡花枕頭,隻會在府中靠著夫君過活,身無長處的草包罷了。”
陸知盈獨自坐在角落一隅,聽著這些嘲諷,不禁想起曾經那段日日接手案子的時光。
那時候,常常有貴人登門十裏鋪,出重金求她破案,而她向來隻按順序做事,誰來都要排隊。
她為了尉時野才甘願在深宅大院裏做個平庸女子,卻成了他人口中的草包。
她勾了勾嘴角,隻覺得無比諷刺。
她的犧牲,到頭來隻感動了自己。
尉時野自然也聽到了這些嘲諷,但是他並未解釋,隻是淡淡地岔開了話題。
“人都來齊了,簫簫,你不是說要玩擊鼓傳花?”
廂房裏又熱鬧起來,小廝蒙上眼睛,隨著鼓點,禮花被眾人傳遞。
尉時野的全身心都關注著聞簫簫,沒怎麼留神,第一回就敗了。
而懲罰便是要向眾人展示他今日貼身所帶的物什。
眾人紛紛一擁而上,拽過他衣上掛的布袋。
一打開那布袋,就看到那張一見便知是聞簫簫的小像,和數張寫以相思的信紙。
“簫簫入我夢,明我長相憶。”
“簫簫,隻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簫簫。”
……
一頁頁讀下來,全是關於聞簫簫的,眾人噤了聲,連忙裝好歸還給了尉時野。
字裏行間那無法遮掩的愛意和苦痛,看得人一時都有些揪心,目光不住地在尉時野和聞簫簫之間流轉著。
聞簫簫也忍不住看向了醉眼朦朧的尉時野,眉眼間浮現出難以言明的苦痛神色。
屋內陷入一片怪異的氣氛。
而冷眼看著這一切的陸知盈心中起伏不定,再也無法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
她匆匆起身說去屋外吹風醒醒酒。
再回來時,透過半掩的房門,她看見尉時野又輸了。
這次眾人識趣地說懲罰是,說出想對心悅之人說的話。
他看起來像是醉了,卻又聽清了那懲罰,痛飲一杯後,手裏還捏著裝有聞簫簫小像的布袋,指腹溫柔地在上麵摩挲。
“曾經的我也不過是這汴京無名無聲的一員,但是當時她在我身側,我看她笑魘如花,覺得自己是汴京最富有的人。”
“如今我官至四品,前途無限,但是無她在身側,我常覺得猶如盲人走在獨木橋上,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黑暗,一無所有。”
看著他當真所有人的麵傾訴對聞簫簫的愛意,陸知盈忍不住笑了出來。
可笑著笑著,眼裏卻滲出了淚。
她仰起頭,沒有讓淚水落下,默然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