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陸知盈便收到珠兒從十裏鋪送來的信。
她並不想理睬,隻是寫下,“不接,勿擾”的回信。
而可笑的是,尉時野根本辨認不出她的字跡,一連幾日執著地遞來消息。他不知,他要找的人就在他的身邊。
這麼近,那麼遠。
尉府裏,尉時野手扶額頭,仍在翻閱著古書,一旁的聞簫簫端來一杯茶,許是太專注竟沒注意有來人,微微抬手便打翻那熱茶在地。
“啊!”
聞簫簫嚇得一聲輕呼,熱茶也潑灑了些到她手背上。
尉時野連忙牽起她的手仔細查看,又心疼又懊惱,“這種事讓陸知盈去做就可以了,何苦你親自來?”
而陸知盈剛好在門外看到這一切。
“我…我幫不上你什麼,看你這麼辛苦……”聞簫簫燭光下美人含淚,令人好不心疼。
“明日我就派人去大理寺請示文書,有官府文書,想必那仙姑也不得不出麵了。”
聽到這話,陸知盈眼神凝住了。
若真是官府文書傳召,她不僅要露麵,恐怕她的事情都要被大街小巷傳個沒完。
而她在徹底離開尉府前,還不想讓他知道那些事,便抬腳走了進去。
“你們想知道的事情,我剛好知道一些,七星海棠此毒雖無色無味,取人性命在無聲無息間,但是有兩處可以判定此毒,一是驗屍,剖開死者胃部,胃呈紫黑色糜爛狀加之眼底烏黑……”
她簡單地指出七星海棠的中毒症狀,尉時野看向她的眼神裏帶著複雜的情緒。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陸知盈頓了頓,微微笑道,“我父親是刑部尚書,我自小就習得,之前也接手過類似的案子,當時那名死者也是離奇去世,我一手……”
看著侃侃而談的陸知盈,尉時野第一次覺得,她好像和印象裏那個賢妻良母大相徑庭。
一霎那,他心頭微動,想要將她的過往經曆都問清楚。
可是眼下還不是了解的時候,時間緊迫。他必須立刻請示上聽下達文書,遠赴契丹去驗屍。
既解決了麻煩,陸知盈便不再再多管閑事。
她開始看起之前收來的醫書奇聞,了解這兩年來汴京的疑難雜案,為後麵上任做準備。
時間一日日過去,她隻顧著看書,完全沒理會外麵的風聲。
直到一月後某天,尉時野來找她,她才知曉此案已順利解決,契丹為查內亂,婚事作罷。
並且,聞簫簫為感謝她上次出言相助,特在天方閣設宴,邀請她前去。
“不用了,舉手之勞不必掛齒。”
陸知盈隨口就拒絕了,繼續翻看著書。
尉時野走到她身後,還想再勸,卻看到那書上圈注的字跡和上回十裏鋪回信的字跡一樣,頓時怔住。
“你,是在看那十裏鋪的書?”
陸知盈跟隨他的目光看去,似乎明白了什麼,不經意地合上了書,輕輕“嗯”了一聲。
不論是官府或是民間,凡是做這行的,大抵都會對那個“仙姑斷”心生敬佩,想要借書看的自然也是不計其數。
怕他繼續追問下去,她岔開話,“許久不出府,確實有些悶,宴席是幾點?我換身衣服就出門吧。”
好在尉時野也沒有再問的意思,點點頭,便先行去馬車裏等她。
到了天方閣後,有侍從領他們去了二樓雅間,裏麵倒是來了很多人。
“尉大人別來無恙啊,這幾年在軍中,常常見尉大人派人給簫簫送汴京城裏時興的東西,連著我們一同沾了光。之前還一直以為你未娶妻,結果沒想到你居然成家了,夫人還這般溫柔漂亮,可真是好福氣!”
一進門,便有人起身同尉時野寒暄。
陸知盈靜靜地聽著,這才明白之前尉時野即使是休沐也不著家,原不是公務忙,而是給聞簫簫挑禮物去了。
她低下頭,想起以往每每得知他何時休沐,前一夜她就開始張羅第二日要做的菜式,烹什麼茶,再仔仔細細地為他梳洗好官服。
她盼著,在他休息的時候,能為他造一處溫柔鄉。
卻不想,他的心裏惦記的,從來隻有聞簫簫。
她苦笑了一下,笑自己的愚蠢和悲涼。
不過好在,很快,他就能堂堂正正地追逐他心中所愛。
而她,也將重獲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