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修瞳孔似乎震顫了一瞬,但很快便重重將她甩開:“薑頌寧!你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敢詛咒!”
薑頌寧被甩下床榻,額頭磕在了桌角,一陣劇痛傳來。
她能夠感覺到額頭的地方正在流血,但她連痛呼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裴硯修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滿臉是血的模樣,眼底眸色變化了一瞬。
但語氣冷漠如冰:“薑頌寧,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詛咒懷安,我絕對饒不了你!”
說完,他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薑頌寧的額頭還在流血,可她壓根顧不上。
她的懷安呢?去哪裏了?
薑頌寧吃力地支撐著起身,每動一下,被打入透骨釘的地方就磋磨著她的血肉,讓她痛不欲生。
可她像是沒了知覺一般,踉蹌著出去,尋找她的懷安。
每遇到一個人,她就著急地抓住對方:“有沒有看到我的兒子?”
對方看到她這副狼狽的樣子,嫌惡地將她甩開:“滾遠點,晦氣死了!”
薑頌寧被推倒在地,又咬著牙爬起,不知疲倦地問了一遍又一遍。
終於,得到了回答。
“確實有個七歲的小孩,好像被扔到亂葬崗了......”
亂葬崗......
薑頌寧內心猛地一沉。
天空烏雲密布,電閃雷鳴。
薑頌寧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懷安被野狼掏空了內臟!
“懷安!......”薑頌寧哭喊著跑過去,抱著屍體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她的懷安,她思念了整整五年的孩子,真的死了!
薑頌寧緊緊抱著屍體,哭到幾乎要昏厥過去。
一個黃土堆,連個碑都沒有,隻有薑頌寧在木板上一筆一劃刻下的“愛子懷安之墓”。
“懷安......你放心,娘親很快就會來陪你了......”
薑頌寧再也抑製不住,喉嚨湧出一大股鮮血,濺在了地上,被雨水衝刷。
而她也倒在了雨幕之中,漸漸閉上了眼。
再度醒來之際,她又躺回到了床榻之上。
映入眼簾的,還有裴硯修陰沉的臉:“薑頌寧,你去亂葬崗做什麼?想死嗎?!”
“我告訴你,你這條爛命是我的!隻有我才能決定你的生死!你自己沒有資格!聽到沒有?!”
薑頌寧幾乎要呼吸不上來,但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瀾,就這麼看著他,如同一汪死水。
裴硯修眸色晦暗了一瞬,抿住了唇。
但下一刻,一道明快的名聲便傳了進來。
“硯修!”
溫凝穿著青綠色的薄紗衣裙小跑進來,就像是一隻從林間跑出的仙子,格外明媚。
“多虧你親自教我劍法,爹爹都誇我進步了不少。”溫凝將一罐蜜餞遞給裴硯修,“這是謝禮,我特意給你做的,喜歡嗎?”
說著,她拿出一塊,喂飯裴硯修的嘴邊:“啊......”
薑頌寧手指蜷縮了一下。
裴硯修從不喜甜食,隻因為她喜歡吃,他才試著去給她做,卻也不會主動吃,除非她喂他,他才勉強吃一口。
她笑他這人怎麼還有兩個麵。
他說,隻有她喂的,味道才特別。
如今,裴硯修停頓了一下,繼而張嘴吃下,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很喜歡,謝謝阿凝。”
薑頌寧手指霎時收緊。
阿凝......
阿寧......
多麼相似的名字啊。
她沒有想到,取代她的,不是別人,而是從前的她。
裴硯修恨她入骨,卻唯獨深愛著他記憶深處,那個叫“阿寧”的女子。
隻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薑頌寧別過頭,不願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