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去左腎以後。

最開始那段時光，是我做過最幸福的美夢。

晚上，我的傷口，痛到想死。

每當這時，他會輕撫我的小腹，為我撫平疼痛。

與此同時，向我描述未來。

未來，我們衣著光鮮。

和貧瘠的出租屋，做最好的告別。

然後，去迪士尼，去坐豪華遊輪，去環球旅行…

沈淮之說，做這些事時，他會一直陪著我。

我們會像兩隻龍蝦。

至死不渝。

他的話有魔力，讓我忘記疼痛。

我將頭埋在枕頭裏，咯咯地笑出聲來。

這樣美夢般的日子。

並沒有持續多久。

首先，是傷口的劇痛，與日俱增。

發作時，像是蟲群在啃食我的血肉。

習慣忍耐的我，隻好咬緊牙關。

發出嗚嗚的低聲慘叫。

盡量不讓沈淮之擔心。

但，痛可以忍。

外表的變化，卻無法隱藏。

我的身體，莫名變得枯槁、腫脹。

像是被打撈上岸的屍體。

尿尿時，也攙雜著血絲。

還散發出一股硫磺般難聞的氣味。

我使勁搓洗身子，都無法消除那氣味。

這氣味一直被我帶到床上。

帶到沈淮之身邊。

他皺著眉。

像是一個冰冷的鏡頭。

他將我的變化看在眼裏，卻不發一言。

我怕死了這樣的冷淡。

主動和他親熱，他卻把我推開。

有一天。

他甚至捏著我的脖子，把我拉到衣櫃的鏡子前，像是開玩笑地說道：

“楚歌，你現在好醜啊，身上也好臭，是不是感染了什麼病，睡在你身邊，我也怕被你傳染啊。”

我極力撐著眼眶，不讓淚水流出來。

習慣自欺欺人的我。

將那段時間，在腦海中，抽成真空。

隻要熬過這真空，拿到那一千萬。

我就可以用這筆錢，去最好的醫院，治好我的病。

在那之後，我還可以和沈淮之。

去那個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