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錫原是個十足的工作狂,從前在家待不多久就張羅著回公司處理事務。
又或者他隻是不想待在有我的家裏。
隻是沒想到,現在我都死了,他還是待不下去。
回到公司後,他就把整個人埋進成堆的文件裏。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發覺他的肩膀偶爾顫抖著。
可能,是在笑我死得好吧。
我在他的辦公室裏百無聊賴,就安安靜靜守在他身旁,看著他專注的側臉。
自從沈錫原的野心暴露後,我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和諧安寧的時刻了。
很久以前倒是有過,那時候我們才剛結婚不久。
我最愛做的事就是把他當人肉抱枕,冬天裏手腳並用地卷在他身上。
我們兩個擁抱著,卻各做各的事。
要麼我玩手機他看書,要麼團在一起看電影。
說來也怪可笑的,我竟然就為了這些回憶中的事,支撐著自己愛了他一年又一年。
“沈總,梁小姐的父母在樓下,說來接梁小姐的骨灰回去。”
秘書突然敲門進來,恭恭敬敬行了禮。
沈錫原聞言拿筆的手頓了頓,頭也沒抬:
“知道了,讓他們等著。”
可這一等,就從日暮等到了天黑。
期間秘書幾次來問,他都說忙不開,讓我爸媽繼續等著。
可明明他已經無事可做。
我死死盯著他,突然覺得特別陌生。
那個會因為我媽腰疼特意托人買進口膏藥的男人,現在讓我父母在樓下幹等五個小時。
我急得團團轉,終於在天完全黑下時,沈錫原派秘書把我爸媽帶了上來。
我媽一進門就掉下眼淚:
“錫原,殯儀館那邊說以念的骨灰被你帶走了,我跟你爸想帶她回家......”
“不在我這。”
沈錫原神色冰冷打斷他。
我媽表情愣愣:“不在你這?”
“對,我給它揚了,撒殯儀館地上了。”
我媽的臉色一瞬蒼白,嘴唇囁嚅了半天,才顫抖著開口:
“錫原......你,你騙人的吧......怎麼會......”
“你們現在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騙?”沈錫原合上文件夾,笑了笑,“那種肮臟的東西,根本不配被我帶走。”
“沈錫原!”
我爸猛地站起來,卻頓時一陣頭暈目眩,扶住我媽才勉強穩住身形:
“以念待你不薄,我們一家也從來沒有虧待過你,你怎麼能這麼心狠手辣!”
“我心狠手辣?她當年害死時暖的時候不心狠手辣嗎?!”
“嘭”的一聲,一摞文件被沈錫原狠狠砸在桌子上。
他怒目圓睜,隻要一提到當年的事就壓抑不住怒火。
“別說你們一家對我怎樣,這是你們欠我的,欠時暖的!”
我媽急得直擺手:“不是的錫原,以念那時候是去救人的!警察都說了......”
“夠了!”沈錫原突然把咖啡杯砸在地上,“十五年了,你們梁家編這套謊話不膩嗎?”
“我就直說了,梁以念的死是報應,她是死有餘辜!”
我看著我媽踉蹌著後退兩步,心揪成一團。
當年巷子太黑,沈錫原隻看見我滿手是血被警察帶走。
他不知道我是拚了命想把宋時暖從血泊裏背出來。
我媽哆嗦著從包裏掏出個U盤:
“不是這樣的,錫原,你看這是念念的遺物,這裏......”
“滾開!你們別想再騙我!”
沈錫原毫不留情將我媽手裏的東西打落在地,隨即按下內線電話:
“保安!送客!”
保安得到指令即刻衝進來架住我爸媽。
我拚命去攔,手卻一次次穿過保安的身體。
“沈錫原,那也是你的爸媽啊!你怎麼能這麼對他們!”
可最後,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推搡進電梯。
我媽懷裏的空骨灰盒掉在地上,咣當一聲響。
沈錫原彎腰撿起來,皺著眉扔進了垃圾桶:
“臟東西,你們一家都是臟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