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要打結婚報告,蘇卿卿和周天成。”
工作人員接過資料掃了眼,從抽屜裏翻出另一份資料對了對,驚愕道,
“這個周天成,前天已經和許嫣然打了結婚報告。”
蘇卿卿下意識地反駁:“怎麼會?他們兩個怎麼可能?”
她瞥到另份資料裏的信息,是當眾說要娶她,帶她返城的知青周天成。
工作人員意識到自己多嘴,急忙藏起資料:“別人的登記信息不能隨便泄露,你看了別說出去啊!”
蘇卿卿神思混亂,她下意識點頭。
周天成是城裏來的大少爺,而她是村裏最窮的姑娘。
他追她時,全村人都看笑話,說城裏少爺不過是圖個新鮮。
可周天成硬是為了她,拒絕家裏安排的回城機會,要多留兩年。
隻等她點頭嫁給他,用妻子身份帶她一起走。
這件事曾轟動十裏八鄉,成為“城裏少爺愛上村姑”的愛情範本。
人人都說她蘇卿卿是走了大運的灰姑娘,飛上枝頭變鳳凰,要進城當富太太了。
原來灰姑娘的故事是真的,隻不過主角不是自己。
是她的表妹許嫣然。
蘇卿卿走出公社,一片冰涼落在她臉上,轉瞬即化。
下雪了。
也是這樣零下十度的雪天,周天成曾徒步三十裏山路去鎮上,隻為買一本她念叨過的書。
回來時凍得像雪人,書卻被他用油紙包著,揣在懷裏,完好無損。
後來他見她每天都要走那險峻的山路,便掏錢請人修,還親自下場。
她還記得周天成第一天到村裏時,穿著一身白色的確良襯衫,站在紅旗車邊,與周邊田野像是兩個世界。
一個城裏少爺,弄得滿身泥漿,硬是給她修出一條平坦的路來。
路通那天,他不知從哪弄來一輛堆滿南瓜的板車,煞有介事地朝她伸出手,笑得一臉燦爛。
“卿卿公主,請上你的南瓜馬車,我帶你去城裏過好日子。”
好日子......
蘇卿卿扯了扯嘴角,笑意卻比雪還冷。
原來他的南瓜馬車,可以載任何一位“公主”。
蘇卿卿渾渾噩噩地走到知青點,看到周天成正跟傅承淵在聊天。
一陣風把他們的對話送了過來。
傅承淵冷硬質問:“天成,你這樣做對得起蘇卿卿嗎?為什麼不讓許嫣然用工作進城?”
周天成解釋:“傅哥,你想歪了,嫣然是卿卿的表妹,我幫她隻是愛屋及烏。”
蘇卿卿聽得心裏冷笑連連。
愛屋及烏到領證結婚?
周天成依舊理所當然:“娶嫣然也是沒辦法,她身體弱,一個人在鄉下活不下去。”
“卿卿不一樣。”
他頓了頓,語氣裏帶著驕傲:“她能幹,身體也好,什麼苦都能吃。”
“我給她找份工作,她靠工作落戶南城,到時候大家都能到城裏,不兩全其美?”
蘇卿卿滿心諷刺。
許嫣然體弱活不下去?
那她這十八年是怎麼過來的?靠餐風飲露修仙嗎?
什麼時候,自己的勤勞能幹,反倒成了他心安理得辜負她的“優點”?
這時,許嫣然的同伴跑過來:“天成哥,嫣然找你呢,說有很重要的事。”
周天成臉上瞬間掛上寵溺的笑,對傅承淵擺擺手便轉身走了。
蘇卿卿從樹後走了出來:“傅承淵。”
傅承淵回頭,看到蘇卿卿時愣住了。
她定定的看著,的眼底沒有眼淚,卻比哭泣更讓人心疼。
“你......”他頓了頓,“都聽見了?”
蘇卿卿沒回答,她往前走了兩步,直視著他:“傅承淵,你願不願意娶我?”
傅承淵震驚地看著她。
他見過她擔心周天成在大雨裏站成雕塑等了一夜,
也見過她把唯一的雞蛋省給周天成吃,自己咽著粗餅。
他喉結滾動,半晌才答:“蘇卿卿,我不是你報複周天成的工具。”
蘇卿卿猛地踏前一步,再一步,竟將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傅承淵逼得後退,直到後背抵在了樹幹上。
“工具?”
她伸出食指,用力戳著他的胸膛:“傅承淵,你明明什麼都知道,卻眼睜睜看著周天成把我當傻子耍。”
“你就是助紂為虐的幫凶!”
傅承淵肌肉緊繃,手指動了動。
“我本來想等你到了城裏再告訴你真相,至少那樣周天成算是賠償了你一個城裏的工作。”
“好一個為我著想!”
蘇卿卿氣得渾身發抖,胸口那股鬱氣無處發泄。
她抬頭對著他的胸口狠狠咬了下去。
“嘶——”傅承淵悶哼一聲,身體瞬間僵硬。
他抬手扶住她肩膀,正要推開。
蘇卿卿卻踮起腳尖,整個人貼了上去,用綿軟碾壓著他的抗拒。
她不管臉上的躁意道:“傅承淵,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嗎?”
傅承淵呼吸一滯。
麵前的蘇卿卿麵色羞紅,像一隻炸毛的貓,讓他堅硬的心也跟著化了。
見他沉默,蘇卿卿嗤笑一聲:“我生病,‘恰巧’醫生就經過我家;我砍柴下山崴了腳,‘恰巧’有人騎自行車經過。”
“傅承淵,雷鋒都沒你這麼巧。”
傅承淵比周天成還高半個頭,體格健碩,像個軍漢子,自帶一股威儀。
蘇卿卿使勁挺直腰板,單手撐在他身側,堵著不讓人走。
“敢不敢,一句話!”
傅承淵凝望著那雙曾盛滿星光的眸子,此刻隻剩下破碎和不顧一切的火焰。
那些理智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裏。
良久,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帶著一聲輕歎:
“娶,隻要你別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