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沈星眠走進客廳,語氣溫和如常。
“北茉他說臨時有點事,晚點到。”
顧母沒有接話,轉身繼續插她的花。
花枝上還帶著些許濕意,她修剪得一絲不苟,修著修著,卻突然緩緩開口。
“這世上的女人啊,在外麵玩,是常有的事。”她語氣不緊不慢。
“重要的是不管外麵怎麼翻天覆地,都不要亂了自己的陣腳。坐在你該坐的位置上,握緊你手裏該握的東西。”
沈星眠站在一旁,垂著眼簾,靜靜聽著。
顧母修剪下一枝帶刺的玫瑰,動作利落。
沈星眠輕聲開口:“嗯。”
他懂顧母話裏的意思。
也許是提點,也許是試探,也許隻是想把家裏安頓好,也不排除,這些都有。
他還記得程北茉第一次在顧母麵前說要和他在一起的場景。
那時候她剛大學畢業,被家裏催著相親。程家早就為她挑好了幾位背景相當的世家少爺,顧母親自牽線,把人請出來,男孩們一個個明豔動人,家世清貴。
程北茉卻誰也沒看上,不留情麵地將人送走,言語裏冷漠得毫無餘地。
顧母被氣得不輕,把她叫回家訓話:“你到底想找什麼樣的?”
她沉默了很久,那時沈星眠正在庭院一角照顧花草,陽光打在他身上,像一株寂靜綻放的百合。
她看了好久,說:“他那樣的。”
顧母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臉色一下沉了。
她早就察覺女兒對沈星眠的不同,但她可以容忍一時興起的放縱,卻無法接受她將此當真。
就像程家可以照顧許家母子,也可以待他如親人,但 “女婿”這個位置,不行。
程北茉勸不動,她便去找了沈星眠。
那天,她坐在沈星眠麵前,語氣溫和:“星眠,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
沈星眠點頭:“是的。”
“那你應該理解。”她望著他,“我希望我的女兒娶一個能助她一臂之力的男人,不是拖住她的人。你能明白嗎?”
沈星眠輕聲道:“我明白。”
顧母從包裏拿出一張卡,推到他麵前:“裏麵有一百萬,夠你和你母親這輩子無憂。我還可以安排你出國,去哪都行,想讀什麼我都能送你。”
“隻要你離開北茉。”
他還沒開口回應,門口便傳來一聲冷冷的嗬斥。
“不可以。”
程北茉走過來把那張卡抽走,然後一把拉起沈星眠,說:“我不會放棄的。”
顧母氣得渾身顫抖,幾乎當場與她翻臉。程北茉卻倔強如初,眉目間沒有一絲妥協。
那之後幾經波折,顧母終於放棄:“隨你。”
她疲憊地說道:“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管不了你了!”
她對沈星眠的態度,自那以後變得微妙。沒有從前的熱絡,也不至於冷漠。
畢竟,他也是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
思緒被電視裏的聲音拉回,娛樂頻道正播著哪位流量男星的新劇開機,順帶講了幾條緋聞。
顧母掃了一眼,冷笑:“上不得台麵。”
沈星眠笑了笑,沒說什麼。
不久,傭人來請吃飯。
程北茉這時才進門,還是昨天那身西裝沒有換。她對自己的遲來沒多解釋,隻跟顧母打了招呼:“媽。”
顧母淡淡點頭:“坐吧。”
飯桌上,三個人的氣氛有些微妙。
顧母吃得慢條斯理,但眼角餘光時不時掃過沈星眠與程北茉之間。
程北茉沉默,沈星眠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夾菜。
吃到一半,顧母忽然抬頭:“程家不需要靠緋聞揚名。”
程北茉 “嗯”了一聲。
沈星眠垂下眼。
飯後,程北茉開車一起回家。
上車時,她給他拉了安全帶,靠得很近,鼻尖幾乎碰到他耳邊,她低聲說:“昨天下了好大的雨。”
他輕聲應道:“嗯。”
“後座有個盒子,給你的。”
“是什麼?”
“禮物。”
她沒再說話,發動了引擎。
車外的雨又開始密密地下著。
他們一路無言,直到車駛進熟悉的別墅區,程北茉才輕輕開口:“那個熱搜,我已經讓人撤了。”
沈星眠側過臉,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路燈,淡淡道:“不重要了。”
她說:“我…”
“程北茉。”他打斷她,語氣柔軟,“不重要了。”
她沉默,許久才下車。
沈星眠已經走進屋內,雨滴敲打著屋簷,像心跳被無限放大,一下,又一下。
程北茉站在外頭,良久,才緩緩跟了上去。